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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9.苦衷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见我一面?”邝初雨那绝美的面容上,露出凄凉的表情。她几乎可以肯定,那张纸,一定是苏杭留下的。否则字迹怎么会让自己似曾相识,尤其仙音阁弟子画出的面容!虽说几百年过去,苏杭的面容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变化,但邝初雨的记忆却没有半点偏差。
    不说化成灰都能认识,起码七分相似的情况下,她不可能认错。
    “难道初雨就这么不值得你留恋吗?难道千年的等待,你真的无动于衷吗……”泪水自脸颊滚落,邝初雨的哀怨,让天都为之憔悴。乌云遮盖了天空,蒙蒙细雨洒落大地。
    当那些仙音阁的修行者追到附近时,只看到一个凄美的身影,独自于雨中伫立。她的落寞与悲伤,人人都能看到,可是,没人知道她在难过什么。
    缓缓伸出手,看着手腕上那对手镯,邝初雨的泪水仿若决堤。
    她忽然用力摘下这对手镯法器,将之远远的扔了出去,并大声哭叫道:“既然不愿,当初为何来救我!既然不见,如今又为何要来扰乱我的清静!我恨你!我恨你!”
    那手镯法器,是苏杭当初在地球找到的,乃仙音阁之物。来到修真世界后,他在得知邝初雨是未来仙音阁之主后,便将这对法器送给了她,也算完璧归赵,物归原主。
    一直以来,邝初雨都对这对法器极其珍重。以她的身份,别说一对低等法器,哪怕高等,甚至绝顶,想要的话,也不难。可是邝初雨从来没有嫌弃过,每每看到手腕上的东西,她就会想起那个曾带着自己腾云驾雾,杀出一个朗朗乾坤的男人。
    是他给了自己新生,但也是他,让自己孤独千年。
    这一天的邝初雨,陷入了极度的失望,她已然明白,无论等多久,可能都等不到结果。既然如此,还等什么?
    扔出手镯法器后,她转身便走。
    蒙蒙细雨中,那纤细的身影,惹人怜惜。众多修行者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邝初雨的举动来看,似乎是有人惹她不高兴了。
    会是谁呢?
    邝初雨走了,仙音阁那些天人境,自然也跟着走。一大群人簇拥着她,却没几个人敢靠近问询。因为他们在邝初雨身上,感受到了难得的决绝气息。
    也许这一次,邝初雨真的变了。
    待他们走了许久,一些围观的修行者,开始蠢蠢欲动。他们望向手镯法器丢弃的方向,彼此暗暗打量。
    仙音阁阁主的随身物品,那可不是一般的宝贝。尤其这种成对的手镯法器,几乎已经成了仙音阁女弟子专门的定情信物。谁能得到,便等于得了那女弟子的芳心。
    如今,邝初雨把自己的手镯法器扔了,想去捡回来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很快,一名显魂期的高手忍耐不住,率先飞了出去。他一动,后面乌压压一群人都跟着动了。
    不知几百名修行者,疯狂的冲向那个位置。宝贝就一样,想要的人却那么多,难免起争执。还没飞到一半,已经有人被打的吐血倒地。
    感受到突然爆发的战斗气息,几名跟着邝初雨的天人境互视一眼,微微皱眉。净土之内严禁争斗,这是不变的铁律。他们面色发沉,立刻停住步子,带人返身回去。
    敢扰乱净土清静,无论是谁,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此时,那些修行者在争抢中,已经来到手镯法器附近,甚至有眼尖的已经看到了法器的具体位置。
    就在这些人准备上前时,虚空中忽然传出一声叹息,紧接着,他们看到一名男子骤然出现在那手镯法器旁边。他弯下腰,将法器捡起来,放在手心看着。
    那男人的脸上,有着些许惋惜,更多的,却是歉疚。
    见有人捷足先登,其他人哪里忍得住,当即喊打喊杀冲过去。
    一名修为达到显魂期巅峰的高手最先来到,他挥拳打去,口中暴喝出声:“将东西放下,否则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几名和他修为差不多的人,也来到附近。他们都说着同样的话,可是动作却一点也没放缓。在这些人眼里,对方只是个修为在开府境或者道基期左右的小辈,虽然出场的方式有些诡异,但这个时代,利用阵法已经可以短暂的跨越虚空,不足为奇。
    握住了那对手镯法器,苏杭抬起头,看着那些如狼似豹的修行者。他目光平静,没有因为来的人多而有任何变化。但熟悉的人,便能看出那平静之下隐藏的火焰。
    挥拳击出,与那名显魂期巅峰撞在了一起。毫无悬念,对方发出一声惨叫,右臂瞬间折断,经脉血肉彻底崩碎。苏杭这一拳势大力沉,对方抱着杀心,他同样不会手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拳头轻而易举的突破了所有的阻碍,直接击中那名显魂期巅峰的胸膛。这人的惨叫声嘎然而止,下一刻,肉身爆成一团血雾。
    不灭金身和元神从破碎的肉身中飞出来,满脸骇然。
    苏杭并没有打算放过对方,轻拍储物袋,一件如枯井般的法器出现在掌中。
    斩神台!
    数道黑索从井口窜出,将对方的不灭金身和元神都扯了过来。晋级后的斩神台,已经不单单可以斩灭不灭金身,就连元神也不会放过。而且苏杭有种特别的感觉,吞噬的元神越多,斩神台就会成长的越快!井中有灵,似是也发出了喜悦的味道。
    随手将斩神台抛出,这件强大的绝顶法器漂浮半空,苏杭一只手对敌,却无人可挡。所有来犯者,他统统一拳打死,然后不灭金身和元神也都被斩神台拖入井中消失不见。
    人群之上,有数名前来净土避难的天人境。原本他们自持身份,没打算立刻出手抢夺。而如今,却已经是不敢了。
    连显魂期巅峰都被一拳打死,就算他们中有人修为达到天人境中期又如何?起码他们没有这个自信,可以做到同样的事情。
    而且,斩神台吞噬不灭金身和元神,显得那么诡异,让他们打心底有些发毛。
    天人境,已经可以从时空中感知到破碎的讯息,他们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既然眼前这人和那件法器,都让人如此不安,又何必自找霉头?
    天人境能看清楚形势,可那些普通修行者却看不清。他们前赴后继,勇往直前,自信可以依靠人数的优势,将对方活活耗死。
    就算你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将我们几百人全部杀光?
    他们不了解苏杭,低估了对方,也高估了自己。当年还在道基期的时候,苏杭就敢去青安镇屠灭数万人。后来和法修一战,更是场面宏大。与那些经历相比,眼前这几百人算得了什么?
    许是打的烦了,苏杭背后升起了无尽的煞气。黑色巨佛,自深渊中钻出。苏杭握掌成拳,一拳击出:“独尊印!”
    比起从前,如今的独尊印更加恐怖,一拳打出,整个天地都在晃动。仿佛连天地,都要无法承受这法印的力量。
    黑色的掌印,瞬间崩碎成无数块,朝着四面八方打去。凡是与之接触的修行者,统统吐血被打飞,修为稍微低一点,便会被打的爆体而亡。
    斩神台的井口不断有黑索窜出,将一具具不灭金身和元神拉过来吞噬。
    那几名旁观的天人境,也是看的胆颤心惊,但他们同样处于独尊印的攻击范围。真的亲自动手,才发觉对方的力量,要比想象中还要强横几分。连那名天人境中期的大高手,此刻都狼狈不堪。他接了一道小独尊印,显得经脉被直接打断,吓的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而另外几人想跑,却没那个能力,只能在狂风骤雨中苦苦哀求:“前辈莫怒,我等并无出手的意思,还请放一条生路!”
    此时,仙音阁的执法队,也在几名天人境高手的带领下赶到附近。看到四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们勃然大怒。可看清场上的形势后,又顿时一愣。
    尤其那几名天人境一边哀求,一边狼狈躲闪的样子,更让他们惊诧不已。
    一名天人境中期的执法长老看向苏杭,沉声问:“你是何人,自持修为,敢来元明净土杀人,还不快快住手!”
    换成以前,他会直接命对方束手就擒,否则就地格杀。但今天,这话他不敢说,也不能说。因为他已经看清,自己不可能是那人的对手,就算整个执法队一起上,也未必能赢。
    这样的人物,不是他这种级别的小长老所能对付的,最好先息事宁人,然后等阁主或者大长老他们来定夺。
    看到仙音阁子弟出现,苏杭遥遥望向邝初雨离开的方向。他的眼中,仿佛还能看到那个女子的曼妙身影。
    叹息一声,苏杭随手一挥,将独尊印的力量散去。几名捡了性命的天人境,不敢多话,连忙后退上千米,吓的脸都白了。
    地上躺着寥寥数人,却也重伤垂死,其他人,都已经是死尸。
    那名仙音阁的执法长老看的眼角乱跳,这哪来的凶神恶煞,不但修为齐高,手段还如此凶残,简直就像传说中的邪修!
    可是,他那么强,如果真是邪修,理应引来乾坤正气镇压才对。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并没有察觉到乾坤正气的存在,那名执法长老,有些摸不准了。
    犹豫了下,那名执法长老拱手抱拳,正要说话,苏杭却微微叹息,随意迈出一步,消失在原地。
    眼见对方消失,其他执法队成员当即要动身追赶。这时候,那名执法长老挥臂拦住众人。
    “刘长老,死了这么多人,如果不将那人追回来,我们难辞其咎啊!”一名天人境初期的修行者低声说。
    “追什么?没看到这几个天人境被他打的那么惨?我看这人似乎对我们仙音阁没有恶意,否则他就算把我们全杀了,也不是没可能。既然他选择主动离开,我们又何必自寻死路。”刘长老冷哼一声,又看向那几个负伤的天人境,说:“而且,究竟为何起争执,还要调查后再说。先将这些人带回执法堂,再请詹长老决断。”
    詹长老就是詹凌青,作为陪伴邝初雨较早的老人之一,她已经是执法长老中的第一人,在整个仙音阁中,地位排行第三。除了邝初雨,和如今担任大长老一职的昌平镇老人外,就属她地位最高。而大长老如今年岁已高,据说已经感觉到天人五衰即将降临,随时可能陨落。
    如果他陨落,詹凌青无疑是最有可能接替大长老一职的人选。
    论秉公执法,詹凌青是数一数二。但她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护短,而且太护短了。
    近千年过去,她已经有了许多代子嗣。这些子嗣,在她的护佑下,于仙音阁茁壮成长,并占据了不少实权位置。有了权,很多人的想法就变了,尤其那些小辈,贪图享受,更是不堪。
    外围子弟收取贿赂,以此判定谁可以进入元明净土,就是这些小辈搞出来的。
    詹凌青又不是傻子,自然很清楚。但她认为这只是小打小闹,再说了,元明净土说是为了解决纷争,可凭什么?
    你说自己被人追杀,就能进来避难,元明净土哪有那么多空闲地方?既然能够在“做好事”的前提下,还可以为子弟获取更多资源,为何不做?
    有了这样的理由,詹凌青虽说没有明面上支持小辈的做法,但她身为执法长老第一人,对此放任,就等于默认。
    有她顶在前面,谁还敢说个不字?
    唯一能改变詹凌青想法的邝初雨,也是念及旧情,加上性格关系,对此不做评价。
    元明净土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詹凌青和邝初雨,都要付上一大半责任!
    不过这是题外话,暂且不提。
    离开元明净土后的苏杭,一路行走。他看遍了千山和万水,走过东南和西北。大千世界,朗朗乾坤,他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再感受那份平静和自由。
    因为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地球,苏杭没有再去。因为所有值得他挂念的人与事,都已经在那个世界消失。不管地球人如今过的如何,都和他没有关系。
    地球是苏杭曾经的主场,而现在,他的主场在修真世界!
    这里,是他需要付出所有心血和精力的地方!
    不久后,邝初雨回到了阁主楼。陪她回来的众人,立刻看到阁主楼前,站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已迈入中年,和邝初雨比,有着很大的差距。但是她身上却有一股子决断的气息,是邝初雨所不具备的。
    众人连忙上前行礼:“见过詹长老。”
    这名女子,正是詹凌青。
    她微微点头,与众人回应后,便不再理会,而是与邝初雨一同进入阁主楼。
    众人没想到原本还在闭关的她,竟会在此刻出关,不过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什么不满?
    那名献上纸张的长老,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不禁脸色难看。估计詹凌青此刻出关,正因为他呈上的纸张涉及到了其子嗣利益,有人打了密报。
    而此时,阁主楼内,邝初雨走到了桌旁坐下。她的脸色有些憔悴,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这样的人儿,要多么狠心,才舍得去伤她?
    看到邝初雨的样子,詹凌青微微皱眉,问:“出什么事了?我听人说,你好像遇到熟人了?”
    提到这个话题,邝初雨更加难过。她抬头看向詹凌青,问:“我真的那么不堪吗?”
    詹凌青一愣,下意识问:“这话从何说起?”
    “若非我不堪,他又怎么会一直不愿接纳,哪怕回来,也不愿见我?”邝初雨说。
    “他?谁?”詹凌青满头雾水。
    邝初雨没有多话,她伸手一招,将另一张桌子上的两张纸取了过来。把纸张放下后,邝初雨转过头,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詹凌青低下头,先是看了眼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字的纸。纸上的内容,果然和下面人汇报的一模一样。虽说这些建议对仙音阁有着极大的好处和改变,但也确实“侵犯”了詹氏族人的利益。身为族长,詹凌青顿觉不满更重,差点要哼出声来。
    然而不等她有所反应,在随意扫了眼另外一张纸后,再次愣住。
    下一刻,她猛地抓起桌上的纸张,仔细看着。看了半晌后,詹凌青转头看向邝初雨,问:“这,这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邝初雨刚才说的他回来,詹凌青心头一跳,猛然想到了一件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再仔细想想,普天之下,能够让邝初雨如此失魂落魄,甚至说出自己不堪的话语来,唯有那人!
    难道,他真的回来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突破了更高境界,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是他回来了?你见到他了?”詹凌青忽然感到无比的高兴。
    当年她是苏杭从别院中带出来的,如果没有苏杭,詹凌青哪有机会做什么长老,更不可能拥有现在这令人瞩目的地位。是苏杭改变了她的一生,让她从一个随时会被强拉去侍寝的侍女,成为仙音阁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在詹凌青眼里,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比不上苏杭。每每想到那张面孔,她总会感觉心跳加快许多。
    然而当年的詹凌青和苏杭彼此差距太大,加上后来发生很多人,两人越走越远。这份感情,她甚至要比邝初雨藏的还要深。
    将近千年,邝初雨始终没有接受任何男人,而她,却委身嫁给了一个不是很喜欢的人。
    这就是两人的区别。
    邝初雨如人间的仙子,而詹凌青,却是要做一名尘世间的女皇。
    只是,如今知晓苏杭可能回来,那过往的一切,再次于脑海中浮现。
    看着激动不已的詹凌青,邝初雨摇摇头,呢喃道:“我没有看到他,他甚至不愿意见我一面就走了,只留下这些。”
    詹凌青微微一怔,她能听出邝初雨话语中的哀怨,同时心里也万分不解。
    既然前辈回来了,为何不来见邝初雨?虽说两人一直没有成就情缘,可就算作为朋友,坐一坐,喝杯茶,聊聊天,难道也不可以吗?
    邝初雨这么多年的等待,詹凌青都是看在眼里的,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苏杭对阁主太铁石心肠了。
    想了想,詹凌青叹气说:“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才没有……”
    “苦衷?”邝初雨打断了她的话,转过头来看着她,问:“你真觉得,他有苦衷,以至于连见我一面都不行吗?”
    看着那双还有泪痕的眼睛,詹凌青发现无论如何,她都说不了谎话。她可以欺骗世上任何一个人,唯独苏杭和邝初雨,是她不想骗的。
    所以,过了许久后,詹凌青还是摇摇头,说:“我不确定……”
    低头看着手上的纸张,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苏杭的回归,本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詹凌青忽然觉得,他还不如不回来,又或者说,还不如不留下这些东西。
    既然不愿,何必惹人思念。
    许久无话,当詹凌青从阁主楼出来的时候,房门自动关闭。没过多久,屋子里传来了悠扬的琴声。
    但琴声却显得那么低沉,充满了无尽的怨念。
    外面聚集了不少人,有的是关心阁主,有的则是汇报净土内的纷争,还有的,则是为了等待詹凌青的好消息。
    看着那些人,詹凌青脸上的忧愁逐渐散去,身为执法长老第一人的气势再一次涌现。
    她的眼神,变得无比严厉,忽然伸出手去,将一张纸抛向半空。
    看到那张纸的时候,有人欣喜有人愁。之前将这纸张呈上的几名长老和弟子,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而詹氏子弟,却有很多面露得意之情。在他们看来,詹祖肯定是要拿这事大做文章,给他们讨个“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