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是陆羽总说的一句话。
    他却是恶魔，一往无前，早已没了回首往昔的资格。
    但……终究有什么是念念不忘的。
    比如前世。
    兴许……
    陆羽自己觉得，兴许是自己的愿望被实现了，才有了自己突然之间回去……这样一个‘回响’。
    是不是真的是这样？陆羽当然说不清。
    但他希望是这样。
    所以他讲起了曾经的故事，那个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一个孩子，没人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他刚刚又记忆开始，便是在一个乱尸岗上。他可能是上面唯一活下来的人，还什么都没有做，身下便背负着数万条性命，之后很多年，他都在调查这件事，死的人都是什么人？为什么死掉？他又是谁？为什么活了下来？但直到他死去，洞悉了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秘密，却依然不知道曾经，最关乎他自己的那些事。
    他当时被人救了，以为自己可以活下去了，却被人连同几百个跟他差不多大，或者比他大的孩子，一起扔到了一个山谷之中，并被告之，什么时候他们这数百人，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就可以走出这个山谷了。”
    陆羽说到这里，连同小阮在内，周围所有的人都是忍不住身体一抖，流出一身的冷汗。
    白条更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孩子……多大？”
    陆羽道：“四岁。”
    随后凄然一笑，继续讲道：“没有吃，没有喝，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却懂得了本能。原来……每一个人身体之中，其实都有属于这个自然的本能，生存的本能。这种本能……可以让人成为野兽！”
    野兽两个字，再次让所有人身子一阵恶寒，抖了抖。
    陆羽道：“那个孩子最终活了下来，连走都走不动了，坐都坐不下，只能站在那里，然后被人接走了……训练，三千米的绝壁，边缘林立着各种石笋，从七岁开始，每天要费力的爬上去，然后在被从上面踹下去。落下的时候，要利用路过的每一个石笋来减速，那需要反应，需要集中，需要冷静，更需要……强大的体魄，仅仅一个失误，从上到下，需要经过一千二百个石笋，每天需要来回五次，一年三百六十天从不间断……这其中一个失误，错过了一个石笋，便是……死！”
    听到这里，白条挠了挠头，然后看向旁边的人，说道：“这……好像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陆羽声音停了一下，眼角一阵抽动。
    心中便对这个世界上的人骂了无数遍！他们身体却是有点变态，稍微有点修为的人，别说是有石笋了，就算是没有，直接从三千米的山顶跳下去，怕是都摔不伤！
    可当初的陆羽，真的是每一分钟都在庆幸自己还活着。
    “当时那个孩子就问，为什么每天都要做这种事。曾经把他捡回来的人是这样告诉他的，他……要变成魔鬼，也只有变成魔鬼，才能做以后的事情，而变成魔鬼的首要条件，就是……要时时刻刻的，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都要意识到自己随时会死这一个事实，并且把这种感觉当成是习惯，当成是正常，每一分每一秒，普通人可以肆意浪费的时间，对他来说都是生死之间！”
    白条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鸭梨却在一旁忍不住说道：“若是一个人，一整天都这样绷着心神，那不是……就疯掉了吗？”
    “哈哈哈哈！”陆羽一阵大笑，说道：“恶魔，又怎么可能是正常人？”
    “哦，这倒也是……”
    鸭梨也把头低了下去。
    陆羽继续讲道：“十岁开始学杀人，杀人应该是最简单的事了吧，比起保住自己的姓名来说，所以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十三岁开始，学习不杀人。原来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比杀掉一个人更加的艰难和重要。十五岁开始学下棋，只有一年时间，若是不能成为国手……有一碗毒酒放在棋盘旁边，一年之后，只要输了一场，便喝下去。”
    “这……”
    白条忍不住问道：“到底要培养出怎样的一个人？”
    陆羽歪了歪头，笑道：“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这故事可是真难听，竟是胡乱扯呼！”
    正这时，一个人哈哈大笑着从远处走来，站到陆羽的面前，皱着眉头笑道：“太夸张了，哪有那样的人？话说既然那么多生死之间，又怎么可能活着？怕是早就死在训练之上了。再说，一方面是修为，一方面是智慧，人总有长短，总有优缺，怎么可能什么都厉害？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
    陆羽抬起头，看向来人，然后……笑了。
    那是一个青年人，长得十分清爽，看起来玩世不恭的样子，只有一只耳朵上戴着一枚耳环。
    陆羽见过这家伙一次，却跟这家伙有过两次交集。
    之前一次是在书院的入门测试之上。
    再前一次，是在清风细雨楼攻打书院的时候。
    风北知！
    据陆羽所知，风北知跟那个花和尚花百名是朋友。
    但……只要一看到风北知，陆羽却会第一时间想起另一个人来。
    果不其然，就在陆羽愣神的工夫，另一个人带着满满的仙气，足不沾地的飘了过来。
    这不是形容，而是真的不沾地，他仿佛永远都踩在脚下的长剑上。长剑看起来锋利，却又不会刺入地面，甚至在地面上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说实话，陆羽原以为这货……可能是连带着长剑一蹦一跳的前行，就像是一种玩具。
    但实际上人家还当真是飘逸，那长剑仅仅是微微倾斜，就可以向前缓缓飘动，如同飞剑一般。
    墨离，一个绝对有洁癖的家伙。
    风北知，墨离，明明两个怎么看都不对付的家伙，并且真的是一见面就要打架的样子，但是却总会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心中狐疑，感觉有趣。
    墨离仿佛很不认同风北知的观点，轻声说道：“世间本无完人，一切皆在磨练。”
    陆羽左右看了看两人，随后苦笑一声，说道：“我给自家人讲故事，可没打算让你们听呐，原本不收你们钱便是难得，你们却又挑毛拣刺……”
    一句话，仿佛就拉近了几人的关系。
    毕竟，人家主动找个借口上前说话，怕是也打着拉近关系的心思，怎好冷眼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