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就这么静静看着方白,直到那人眼神开始不自觉闪躲,说实话,沈泽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或者又对了几分,只觉得在进与退之间,在那些深浅不一的情绪下,只有一个念头。
他并不想把方白往黑暗面去揣测。
阳光下的白和背阴处的白,差异不可忽略,但深究起来,终归还是同一种颜色。
“走吧,我送你。”沈泽语气平淡,甚至带了一种拂掠浅层的温柔。
温衍:嗯???
温衍有种被掐着脖子举到高空,然后猛地松手掉到垫上的错觉。
他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脑子里打马闪过很多猜测,甚至想好如果沈泽拔了枪,他要怎样从他眼皮子底下逃出去,结果这人就轻飘飘一句“我送你”?
温衍甚至觉得沈泽少说了三个字,在“我送你”后头是不是还有个“上西天”。
天上的雨忽的大了起来,温衍脚边的石头攀附着苔藓,那墨绿色的旧痕被雨水冲刷的有些鲜活,溅出一股土木的清香。
两人就这么站着,谁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打伞,好像有什么蛰伏已久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握紧,又轻巧落空。
作者有话要说:
沈泽:媳妇受尽误解,只敢躲在墓前偷偷哭,心疼。
温衍:那是冻得。
沈泽:哭的眼眶通红,鼻子通红,想抱。
温衍:那是冻得。
第7章 破晓
温衍忽的有些害怕,因为沈泽当真是一场意外,无论对于方白还是他自己来说,都是一场意外。
来这个位面这么久,温衍第一次生出自己其实不是局外人的错觉,因为这谜一样的、不受控的走向。
温衍视线被雨打的模糊,墓间的风又沉重薄凉,入眼之处都带着一种不可忽视的缥缈,他有些撑不住,率先败下阵来,总觉得现在的沈泽有些危险,各种意义上,于是转过身去扭头就走。
他并不想跟这人有过多的接触。
可是温衍堪堪走出两步,手腕就被身后一股力量拉住了,冷不丁的一接触,甚至都没给温衍反应的时间,只有肌肤相触带来的战栗,那是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温衍瞬间怔在原地,而他身后的沈泽也没好到哪里去。
思绪还在后头摇摆不定,身体已经打破所有心理预设,直接伸出手去拉住了那人,带着一种近乎致命的诚实。
行动要比意识更快,这是在警校培养出来的本能,但在方白身上奏效的那一刻,沈泽也被吓了一跳,他清楚的看见自己潜意识里的防备正在逐渐远去、熄灭。
可是他们两人之间,又算不得什么默契,相互试探、攻于心计,划拨一条楚河汉界,你越不过来,我迈不过去,又不能装作它不存在。
沈泽觉得手心在发烫,也分不清是方白的温度还是自己的温度。
温衍回过神来,不知道沈泽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循着力道转过头去,一把甩开沈泽的手,然后皱着眉,眼神尖锐的明亮着,将自己的不满和抵触展现的淋漓尽致。
沈泽轻轻摆了摆手,收在身侧,指尖还带着似有若无的酥麻,那种刺激过后的不痛不痒,牵出莫名的心悸,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自己的尾指在一点一点发烫,而且有越来越烫的迹象。
“我没别的意思,”沈泽挑了挑眉,“这里不好打车。”
“沈队,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温衍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是说你胆子大呢,还是心大呢?”
“我已经杀了两个警察了,”温衍整个人像是一张蓄满力量的弓箭,眼神中的阴冷根本无处藏匿,“也不差你一个。”
沈泽知道这人的潜台词是什么,但从最初的试探到现在,事实如何,自己心里已经有底了。
在警校读书的时候,方白那一届出来的精英,至今为止,仍旧是打不破的传奇,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多年来无人能出其右,是前辈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最佳消遣。
但其中不包括方白。
方白安安分分居于中流,成绩不算差,却也没到被人注意的地步,他不有趣,不活泼,不会被关注,不会被人记得,除了长相之外,挑不出任何一点为人称道的本领,以致于后来他毕业去了哪里,班里同学也是一问三不知,就好像这人从来没存在过。
只有寥寥少数人知道,藏在不温不火皮囊下的骨子,漂亮精悍的叫人害怕,无论是理论成绩还是实战演练,亦或是侦查意识和反侦查意识,都纵横登顶、无人能及,省厅里的老狐狸都说方白就是天生的警察。
因为“线人”最忌讳的就是被记得,最忌讳的就是被关注,所以上头批了一张条子,一道“口谕”暗示,方白就从意气风发的少年警官变成了混吃等死的闲人。
有人将平价的东西高价转卖,转手之间,其中的暴利叫他们赚个盆满钵满,但廉价的终归是廉价的,交易长久不了,而对方白来说,则是像刻意给宝物蒙上了一层尘,日子久了,一阵风吹过,偶尔漏出一个角,漏一点佐证给旁观的人辩驳。
这个少数人包括省厅的老狐狸们,包括孙局,包括林然,包括陈荣,也包括后知后觉的沈泽自己。
所以沈泽在墓园看到方白的时候,之所以如此直白的问出那些话,不是出于自己的大胆,也不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而是出于对方白的认知,如果不能确保安全,他断不会贸然出现在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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