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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先贾放一直疑惑这个“桃源村”的绝对物理位置究竟在何处——这究竟是从他的大观园出发能够抵达的一个“平行空间”,还是如那对联所说,稻香村和桃源村之间,通过一条“缩地鞭”缩短了物理距离。
    而赖大的出现直接证明:桃源村不仅存在于真实的世界中,而且距离京中路途遥远,单人前往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这印证了他以前的大胆猜测:从稻香村的正房到这桃源村的祠堂,存在着折叠空间,缩短了大约三千里的路程。
    贾放特地感谢赖大,立即让赖大笑细了眼,连骨头都似乎轻了二两:“三爷客气了。”
    贾放随即轻咳一声,向赖大伸出手:“拿来吧!”
    赖大一怔,故意问:“三爷要什么?”
    贾放渐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废话!把东西拿出来吧。”
    “三爷我真的不明白……”赖大又开始求饶了。
    贾放别过头去,换上了先前的态度,看似和风细雨,实则语气冰冷地说:“父亲对我的态度你想必也看在眼里,我希望你别和你母亲一样,把府里的爷们不当爷们。”
    他这一威胁,赖大怂了怂,但还是没死心,小声小声地问了一句:“三爷要的究竟是什么?”
    “册子!”贾放寒声说,眼光凌厉,上上下下地打量赖大,将对方看得心虚,“那册子……父亲交代你的……”
    贾放猜想,赖大来到这桃源村,除了头上顶了一个“荣国府大管事”的名头之外,应该还有什么特殊的方法来制约村民们。否则面对这么多村民,赖大只单枪匹马的一个,又是哪里来的底气,如此作威作福的?
    除了贾放自己佩戴在身上的那枚“鱼符”之外,一定还有什么,象征着荣国府对此地的所有权和统辖权,而且赖大借此来约束村民,令他们不敢反抗。
    贾放知道明代以后,记录并管理户籍的账册叫做“黄册”,宋代以后,管理土地登记的账册叫做“鱼鳞册”,这些都是对土地、户籍、人口最直接而有效的控制。所以他猜测赖大还掌握着一本类似黄册或是鱼鳞册的东西,掌握了这个,就完全控制住了本地的村民。
    现在他紧张地注视着赖大的反应,想要借此判断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如果他猜错了,赖大就能猜到贾放并没有从贾代善那里接受什么直接的指示,这个刁奴很可能会反过来拿捏贾放。
    但是从赖大的反应看来,他没有完全猜错,确实有一本册子存在。
    贾放在心里大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紧老实交代吧!
    而此刻的赖大,眼神游移,装着全没听明白贾放的话。
    “三爷,你说的究竟是……”这个刁奴梗着脖子继续反问。
    “难道还要我再说得更清楚些吗?”贾放冷不丁突然一声怒喝。
    赖大的心理防线恰于此时崩了,连滚带爬地退开,冲贾放连连磕头,语无伦次地对贾放说:“三爷请随我来,东西在……贤良祠里。”
    ——贤良祠?
    少时赖大把贾放带到坐落在桃源村一端的贤良祠跟前,磕磕巴巴地说:“您说的册子,我之前带来了,进村之前,先秘藏在贤良祠内的供桌上。”
    说着赖大上前,打开了贤良祠的院门,进了祠堂的正殿,从供桌上一叠黄布下取出了厚厚一本账册一样的册子,又退出来,恭恭敬敬地送到贾放面前。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异样,赖大丝毫没意识到这供桌的后头还藏着隐秘。
    账册到手,贾放翻了翻,又向身后招了招手,让老村长过来,让对方看了一眼。老村长点头应是之后,贾放冲跟上来的村民们点点头,说:“可以了。你们上吧!”
    顿时,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一拥而上,围住了赖大,三拳两脚将他打倒,然后将他五花大绑,让他跪在地上。
    贾放这一招翻脸翻得十分漂亮,赖大猝不及防,头脸上挨了几拳几脚之后,就被绑成了一个粽子。他万万没想到,在贾放手上刚吃了一次亏,紧跟着又吃了另外一次。
    至此,贾放总算是从他那个话永远只说一半的爹那里,和眼前这个随时随地变脸的刁仆手里,拿到了桃源村完整的所有权和控制权。
    第31章
    转眼间,赖大被押走,被村人他关到村口的柴房里去。贾放手里则拿到了那本桃源村全村命脉的册子。
    他粗略地翻了翻,见果然是一本结合了“黄册”与“鱼鳞册”的土地与人口登记簿。
    这本册子原本由荣府的管事把持着,便能约束桃源村上下千余口。贾放将其翻开,看见上面盖着荣国公贾代善的私印和官府的大印,每年一次。他请教了老村长,才晓得荣国府的管事每年来一次,会统计村中人口变动,一一登记,然后交当地官府备案。这一样的册子在官府里还另有一份。
    这本册子的存在,就相当于承认了这些村民的合法身份,并承诺庇护他们。
    所以这些村民才会对荣国府来人那么恭敬,甚至百般委曲求全。
    在贾放看来,桃源村这些村民的身份,介于奴仆与佃农之间,一方面他们没有独立的人身权利,在这座村庄里生活的人,世世代代都属于荣国府,没有荣国公点头,他们就不可能成为自由民。
    但是荣国府对他们也没有特殊的人身约束,任由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只是每年奉命前来的荣府管事多多少少都会刮点地皮,由个人思想觉悟高低决定刮地皮的多少。一说起这个,老村长就向贾放哭起了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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