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现在就增加武备,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对方提前动手?”贾放也问。
这时南永前和郑伯宜两个就一起点头了,可见贾放所忧心的,正是他们所忧心的——大皇子接手平南大营还没有多少时日,手底下的兵按照大皇子的标准,还都是一群渣渣。
水宪这时却轻轻击掌:“多亏天赐神道,将‘小园’与‘桃源’连成一处。”
贾放与水宪心思相通,顿时也道:“是呀,莫若这样。所有武备都由子衡的人来完成。而咱们在南边的,就只管在南方这几个州的战略要地修路,铺轨道。”
“从外人看来,咱们啥也没干。就是小打小闹地继续做咱们本来就在做的事儿,丝毫不惹人注意。”
“那南安王若是没有反意,这路和轨道修成了,就是方便百姓,盘活南方的经济;若是真的有什么变故,这路和轨道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将兵和装备、粮草运到该去的地方。”
大皇子听贾放这么一说,茅塞顿开,喜道:“我怎么早没想到。”
但其实大皇子今日才第一次到“小园”,不似贾放与水宪,桃源寨和小园的情形他们烂熟于心。所以他一时绕不过这个弯,不是因为他本人智谋不济,而是观念上还没有接受,原本在舆图上根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地方现在打通了,竟然连在一起了。
但偏偏这两个地方又都是分开的,拥有完全不同的产业结构,在当地生活的乡民与职工也完全不同。要让它们分开,其实也完全分得开。
郑伯宜便问:“那有没有必要切断两边的往来,避免让人发现‘小园’正在做的准备?”
贾放却并不同意,他摇摇头道:“不行,这样我们没办法解释轨道的来源。而且两边已经在往来,而且彼此互惠互利。突然切断了联系,那才真正是惹人生疑的。”
“我想,‘小园’那边完全有能力,将他们关于军械武备这部分的生产内容掩饰起来。子衡,你说是不是?”
水宪这时正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上挑,似乎在说:看来子放很明白本人的能力。
贾放又想了想,道:“郑先生,滴翠亭的人,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应该也没有闲着。往后应该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才对。您今天刚回来,且先去歇息一二,明天去滴翠亭那里安排一下工作。”
“如果南安王那边的人对咱们这边感兴趣,也是一件好事。咱们可以让他们知道咱们想让他们知道的消息,不是吗?”
贾放三言两语,便帮大伙儿做了决定。
大皇子搓着手,叹着气道:“老六,看来在南边这地盘上,我还是真的……不服你不行啊!”
贾放:让我谦虚地笑一下。
谁知他这位大哥精力旺盛至极,一路疾奔赶到桃源寨,又去“数千里外”的小园看了一圈,这时依旧歇不下来,推桌便立起,道:“快走,快带我去看那‘大家伙’。”
贾放被大皇子拽着胳膊,匆匆忙忙地回过头,刚好看见水宪敛下眼神,似乎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意思好像是:去吧,那位应当是有话要对你单独说。
果然,大皇子与贾放并肩一起往“桃源——武元”的车站过去,一路上压低了声音与贾放交谈。
“发现这条通道的事,你可有报给京中?”大皇子问贾放。
贾放点点头,道:“报了,但没有给三殿下,而是直接送去了京郊离宫。”
事实上,贾放完全没有这个发现了“祥瑞”一定要上报的自觉。他是与水宪商量过,才想起应当将这件事告知荣国公贾代善。贾代善自有渠道,辗转将这个消息送到了宫中去。
他原本以为大皇子会质疑这事儿的“程序正义”,谁知大皇子全没有怪他的意思,反而舒了一口气道:“这就好!”
贾放:……啥情况?
“我总隐隐约约觉得,老二死得不明不白,老三到现在都没有查出个结果出来,这事儿处处透着怪异。京里那边,还是不要事事都上报的好。”
贾放:跟我想的一样。
不过还不止这些,他听大皇子的口气,似乎对三皇子充满了怀疑。
太子遇刺,他与水宪遇袭,莫名出现的火器,据说已有反意蠢蠢欲动的南安王……真的与三皇子有关吗?
不过也难怪,毕竟太子殁后,三皇子是直接的既得利益者。大皇子的怀疑也并不是没有来由。
“老二没了,我们兄弟几个里头,已经没有嫡庶之别了,按理说,谁都有希望占住那张椅子。但我觉得,要么你,要么老四,都对我胃口。老三不行——”
大皇子突然冒出一句。
贾放顿时伸手乱摇:“我不行,我不可,我不干!”
他一个脚踏实地修路盖房子的,把他推那个位置上去,那真是将他架在火上烤了。
大皇子登时嘴角向下,弯成一个“不高兴”的表情。他好生郁闷,但很明显又拿贾放没辙——这种事情么,人各有志,勉强是勉强不来的。换了大皇子自己,不是也不乐意搅合么?
于是大皇子背着手,抬起头,在桃源寨张望了一会儿,远远地见到水宪,站在嘉荫堂跟前。
水宪的身影很好认,月白色的衣衫,一副我欲乘风归去的样子,那准保就是他。
大皇子认出水宪,一转脸又见到身边贾放也正专注望着那边,突然生出了开玩笑的念头,忍不住促狭地道:“老六,你什么时候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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