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寒点开系统给轰炸机加油，同时奇声问道：“比利是谁？我没有什么印象！”
    他断定这架轰炸机是被人做了手脚，如果是在刚才的投弹中被防空弹片击中，导致油箱漏油，后置机枪手早该闻到汽油的味道，而且他一直在前方率队飞行，他的座机漏油，后面的轰炸机群不可能不知道。
    有人在油表上做了手脚，加的油只够飞到已被德国人占领荷兰上空，德国人恨透空袭柏林的飞行员，如果他们跳伞，德国人绝不会让他们活着落到地上。
    “就是上次我们空袭柏林返航降落后，替你把轰炸机开去伪装网下停放的那位。就在我们这次出发前不久，他意外从塔台上掉下来摔死，真不知道这家伙哪根筋搭错，大半夜的爬到塔台上去干什么。”
    说话这名领航员，可能是世界上最轻松的轰炸机领航员了，来去就是走马观花，此时喝的脸有点红。
    “原来他就叫比利。这人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可能是不小心失足跌落吧！”周至寒看着油表快速回升到轰炸机可以飞到海峡上空时，停止加油，否则满箱油飞回去无法解释，然后接着说道，“哎，对了，这一次出发前，我们的轰炸机也是由比利检查的吗？”
    “可不是嘛！”领航员叹息，“比利平时话不多，是个好人。”
    好个屁，他差点送我们所有人下地狱，周至寒腹诽。
    轰炸机群到了海峡上空，周至寒见四周几十公里之内没有德国人的战斗，确定安全，于是大声说道：“见鬼，怎么回事，我的轰炸机快没油了，最多再飞十几公里。”
    领航员，投弹手，机枪手闻言差点蹦了起来，轰炸机刚进入海峡上空，离机场还有几十公里，这时候没油简直是要命。
    八月底，英吉利海峡夜晚气候很冷，飞行员浸泡在海水里撑不了多久，海面上黑灯瞎火的，轰炸机一头钻进水里，飞行员能不能活着浮上来都不敢说。
    跳伞？
    别逗了，以为跳伞就万事大吉了？
    二战期间，飞行员跳伞的存活率一半都不到，夜间在海面上跳伞，存活率不足两成。
    英吉利海峡夜晚的风很大，在海面上跳伞风险更大，鬼知道跳伞后会被吹到哪里，一阵风吹过来，降落伞凌乱，能把飞行员活活憋死在水里。
    就在机枪手，投弹手，导航员失魂落魄的时候，周至寒命令，别的轰炸机先回基地，他要强行滑翔回去迫降。
    听说周总指挥的这架轰炸机快要没油，别的机组人员们都有点不敢相信，因为他们轰炸机的油还剩很多，再飞一二百公里没问题。
    于是，那些经验丰富的飞行员心里起了怀疑，都是一个型号的轰炸机，起飞前机油全部加满，机组人员、载弹量相同，来、去飞行的线路相同，轰炸的目标一致，投弹时轰炸机都是在云层上方没有人俯冲，而且所有人都笃定，这位神级王牌飞行员的驾驶技术在任何人之上，他的机油应该剩的比任何人都多才是。
    还有，大家跟在周总指挥的轰炸机后面，如果是他的飞机漏油，不可能每个人的鼻子都是瞎了。
    只要是稍微有点航空知识的人都知道，由于此时飞机设计的原因，飞机一旦漏油并不是直接往地面淌或滴，而是在强大的风力作用下，机油会喷满整个机身，很多漏油的飞机在空战中沾到一点火星，立刻燃烧。
    很多人自然而然地想起他们这次起飞前，莫名其妙死去的机械师比利，就是比利维修、检查了周总指挥这架轰炸机……
    嘶～～
    参加第一次空袭柏林的飞行员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当时在柏林上空，几乎所有的防空火炮都在咬着周总指挥的轰炸机……
    嘶～～
    一些飞行员偷想，莫非，是谁想害死这位盟军第一王牌？
    就在飞行员们各自心里揣测这件事发蹊跷时，飞在最前面的周总指挥的轰炸机的速度突然慢了下……
    看着油表灯“嘟嘟嘟”亮起后不久，轰炸机螺旋桨挣扎着转了几圈后停止，接着两台发动机一前一后相隔几秒钟后全部熄火，机舱里一片安静，周至寒身后的几名机组人员心跳加快，几乎到了嗓眼。
    “周长官，我留下来协助你！”
    一名轰炸机飞行员主动要求留下来，协助周至寒飞回基地迫降，实在不行在海面上迫降，机组人员跳伞，他驾机在上空盘旋盯住落水人员，可以给前来救援的皇家搜救队指定确切的位置。
    周至寒对他们说道：“你们先走，万一有德国人的战斗机经过这里，会很危险。”
    “我们留下来帮您，总指挥！如果德国人的战斗机来了，咱们就组成卢氏阵型防御。我们跟你一起出来，咱们一起回去！”
    机群的飞行员们都不愿意先走，他们尊敬这位来自东方的中国人，这名中国人有几次力挽狂澜，挽救大英帝国于崩溃边缘，现在他的轰炸机缺油，且事发蹊跷，他们如果先行离开，从此以后大英帝国的颜面何在。
    周至寒心头滚烫，这一幕是他不曾想到的：“兄弟们的心意我领了，能跟你们出生入死，是我周至寒的荣耀！你们先走，大家留下来目标太大，反而会引起德国人的注意，我保证带着三位弟兄安全返程降落。”
    “周长官！弟兄们能跟你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也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先回机场，一起在机场等你！”一名中队长知道周至寒所言不假，都留下来反而更容易暴露，一旦招来梅塞施密特，别人尚有机会脱身，周至寒他们就只能做靶机了，“先生们，咱们先走，留下来反而会害了总指挥……呵呵，我们留下来，岂不是中了真正想害总指挥的人的下怀……”
    “对对……我们先走……从这里到基地我们飞不回去，但我相信以周总指挥的能力，没有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弟兄们回去先长个心眼，别让总指挥降落的时候，再被谁给阴了……”
    “这机油缺的反常，我敢保证，有人没安好心，要是让我抓到了，弄死他……”
    这些飞行员大多数随周至寒参加第一次轰炸柏林，那天晚上德军地面炮火追着周至寒那架轰炸机的时候，有人隐约看见轰炸机腹部有白光闪动，只是当时没往这方面想以为是炮火反光，此时一经有人提起，再加上比利的突然死亡和轰炸机蹊跷没油，所有事串联在一起，立刻显得疑云重重。
    周至寒内心又是一热，英国人民大多是好的，于心向善，只是他们的郑智家太辣鸡，总是在关键时候撂挑子，也难怪二战后，日不落帝国昔日的荣耀不在。
    不过这样也好，此事在飞行员中传开，想害自己的人会有所收敛，但无论如何英国是不能久留了，要及时抽身离开。
    想到要离开英国，周至寒又犯愁了，卡伦现在有了身孕，自己突然离开，卡伦和孩子怎么办。
    所有轰炸机呼啸离开，这片寂静的海面上空，只剩下周至寒这架失去动力的轰炸机，在无声地向英国本土滑翔。
    周至寒不断调整轰炸机的飞行姿态，以翼载力原理来控制轰炸机的高度，在他可控范围之内下降，以前驾驶战斗机迫降是家常便饭，他还是第一次驾驶轰炸机无动力滑翔，底气不是很足：“飞机上所有不要的东西，全部扔掉，减轻重量。”
    此话已出，三名机组人员吓坏了，他们也不知道此时高度多少，往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三名机组人员开始向下扔东西，除了降落伞，救生衣和信号枪之外，能扔的全部扔……
    终于，面朝前的两名机组人员看见远处，英国土地上德国空军丢下的炸弹升腾起的火光——快到英国本土了。
    坐在漆黑驾驶舱里的导航员知道即将到达英国本土，他长舒了口气：“上帝保佑，我们没有掉进大海里，终于看见陆地了。”
    由于担心被德国战斗机发现，周至寒关闭了电源，机舱里的所有仪表不再工作，完全就是盲飞。
    导航员话音刚落，就传来后置机枪手的惊叫：“什么？快要到陆地了吗？”
    “见鬼，怎么回事？”听到后置机枪手的惊叫，导航员吓了一跳，“是该死的德国佬追来了吗？”
    “不不不……不是德国佬……上帝啊，滑翔了二三十公里，我们现在的高度居然还在两千米上方，我们不需要在海滩上迫降，完全可以飞回机场，这简直是滑翔奇迹，周总指挥是怎么做到的？”
    后置机枪手听导航员说快到陆地，他开启后置舱里的高度计，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见，此时飞机还在两千米的空中。
    老天！
    这要是换了别的飞行员，能保持五百米高度不掉海里就是上帝在保佑了。
    “闭嘴！”领航员笑斥后置机枪手，“你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德国佬追了过来……”
    轰炸机进入内陆，又向前滑翔了几公里，周至寒从飞行头盔看见，几公里外一处灌木荆棘丛生的荒野中，十几个人手拿工具，在挖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