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咎不再说话,转身向着其他地方走了过去。
他们二人心中都知晓,长安城内的事情可以说是无解,因为护城大阵没人解得开。
只要护城大阵解不开,那么长安城的危机就解不开。
这是一个死循环。
但他们还是抱有希望,即便这份希望微乎其微,就如同梁小刀说的那样,长安城自然有长安城的人去解决,就像南北雪原也同样有南北雪原的人去解决一般,每个人都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只有如此才能够确保这快要倾塌的大厦恢复荣光。
而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守住徐州城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唐国的局面变得清晰起来,足够让南北雪原的人解决各自的事情,足够子非布置的所有计划出现最终定局。
所以在那之前,徐州城不能失守。
梁小刀的确是唐国最擅守之人,守城的唐军将士在他手中运转起来就像是身披奇迹在作战一般,精准到完美的部署和支援以及神出鬼没的援兵让得进攻的荒人吃了不少的苦头,叫苦连连无论怎么攻打,无论怎么不要命的攻打就是无法破城。
即便是在近百位的四境修士强行带领下冲上了城墙最终还是会被打退下去。
“应该让三圣山的医师给你治疗一下。”
徐盈秀侧目看着梁小刀说道。
梁小刀摇了摇头,说道:“我受的伤只是外伤,并不严重,荒人的阵型和节奏不停变换,我需要在他们进攻之前看穿他们的变动,然后做出有效的应对,一刻都不能离开城墙。”
徐盈秀闻言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侧。
她是个很好看的女子,论温婉比不上梁秋,论知性比不上红袖,论清冷不如莫清欢,论艳丽不如慕容雪。
但她真的是个很好看的女子,也是个很好的女子。
从李休进入听雪楼的那天开始陪在他身边的就是徐盈秀,从下到大都在照顾着他。
在这世上李休不怕皇帝,不怕柳然,不怕卫二爷,不怕醉春风,不怕书院。
他什么都不怕。
只怕徐盈秀。
他不喜欢王知唯,但徐盈秀喜欢,他也就只能跟着喜欢。 就像他真的不爱吃青椒鱼土豆,但徐盈秀只会做这一道菜,为了不让徐盈秀伤心,这道菜李休从小吃到大。
对他来说徐盈秀就像是自己的亲姐姐,陪伴了他最孤独的十几年。
这样的感情是没人能够替代的。
一身道袍,青丝披散,徐盈秀就那么安静站着,日复一日的站在城墙上,如同站在武当山上一样。
......
......
大唐很安静,整个唐国大部分地方都很安静。
崔崖思仍旧坐镇在晋城当中,面前站着许多人,都在不停的请求他出兵增援徐州城。
但他始终都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坐在那把椅子上,闭着双眼,不发一言。
他不能支援,因为长安城内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如果他一旦动了,牵一发动全身之下整个大唐都会动,如果最终在长安城赢的人是皇后该如何?
一旦发兵去了徐州城,就再也没人能够制约皇后,到时候隐藏在暗中的皇后一方的官员会不会借机生事?
到时候千疮百孔的大唐是否还能承担得住四下而起的战乱?
何况即便现在支援过去,没有长安城的调遣和运转,即便去了徐州城又能坚持多久?
擅自调兵就等于给了皇后一个杀他的理由。
他一旦死了,这个国家就再也没有能够制约皇后的官员。
书院终究是书院。
如果太子和陛下以及世子真的死了,那么庙堂之上就需要一个能够和皇后分庭抗礼的人存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长安城,如今的长安城可以说是到了最要紧的关头。
长安城外,陈先生和草圣等人静静地站在外头,等候着里面的变化。
莫清欢一身白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城门之内,她穿白裙最好看,如果李休真的会死在这里,那看到的也要是自己最好看的模样。
长安城内,皇宫当中。
李休盘坐地上,身上的鲜血不停地往外流淌,在空中汇聚成了一条血龙,小范围的阻断着大阵的影响。
应子安就站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他。
天空当中站在大唐的十一位宗师正在浴血奋战,李休虽然短暂的阻断了大阵的压迫和影响,但是他们十一人在先前东宫之外的对抗当中早已经收到了颇为严重的伤势,一身实力只能发挥出五六成,此刻虽然并没有被压着打,但依旧是隐隐落于下风。
而且最重要的是,皇后还没有动手。
这个本该母仪天下的人,这个拥有着诸天卷前十的恐怖实力的妖后自始至终都像是胜券在握一般讥讽的看着他们。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走向失败的战斗。
这不是背水一战,因为完全看不到丝毫获胜的希望。
李安之身上的盔甲已经破碎,其余人的实力都不能完全发挥出来,他所承担的压力要更加庞大。
一个人体内的鲜血是有限的,即便是修士的实力很强,强到了造血的速度很快,但终究抵不住一直无止尽的流淌。
李休的目光出现了一瞬的恍惚,苍白的面色透着极致的虚弱。
应子安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心,但却不曾开口,因为他知道,这里的人都会死,无论是自己还是李休,都只不过是早一些晚一些的问题。
长安城的护城大阵,这是死局,完全看不到任何生机的死局。
即便是妖孽如李休在面对这绝对碾压的力量面前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全力,他在用自己的命削弱着护城大阵的影响力。
应子安抬着头,握着长枪的手微微松开。
李休并没有去看皇后,也没有去看天上,他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在死亡来临之前,回忆着那些最让人遗憾,最让人放不下的事情。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放不下的那些事,放不下的那些人。
......
长安城内所有的达官贵族,名门望族的目光全部都放在了皇城之上,小心翼翼的感受着那里的变化,之前成为焦点的东宫已经没有人再去在意。
而此刻一辆马车出现在了东宫门前。
一个人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他赤着脚,一身白袍,满头长发散在背上,就这么朝着东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