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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艘小船拼命划着橹桨,互相凶猛的冲撞,箭如雨下,小船在波涛中奔马一样起伏,双方抱着近十斤重的焙烙火矢奋力向对方投掷。那是一种陶罐装填粗制火药的大家伙,大康早已淘汰的原始火器,大康的名字叫震天雷。
    这家伙太沉重,靠人力只能投几步远,不过只要落到对方甲板上破裂,陶片乱飞,依然有一定杀伤力,燃起的大火更是难以扑灭。很快就有双方船只燃烧起来,甲板上的水手不顾陶片割的遍体鳞伤,扑上去拼命扑打火头。
    有人不顾性命跳到对方船头,很快被敌人涌上砍杀,第二个,第三个依然红着眼睛跳过去。被撞翻的船只随着海波起伏,到处破帆烂板,折断的桅杆桨橹泛着泡沫随波逐流。许多船只在大火中挣扎,已经无法挽救,等待船上海贼的只有覆亡命运。
    落水的海贼们惨叫着,鲜血染红了大海,有些在海水之中互相掐着脖子载沉载浮,有些被冲撞的船只挤成肉饼。
    不得不说,崇文的米饭还是发挥了作用。面对两倍还多的细川水军,没有一个坊津海贼逃跑,他们平生第一次爆发出了惊人的血性.就算是大康水师也看的心惊肉跳,这伤亡太大了,可是坊津海贼们悍不畏死的劲头儿一点不减。
    细川关船撞翻了几艘小早之后,很快被更多小早缠住,飞起的铁爪像蜘蛛网一样缠住这几艘关船。坊津海贼们发疯一样往上爬,在箭雨打击下,下饺子一样纷纷落海,后面的人眼睛都不眨,口中叼着短刀继续登船,双手被缆绳勒的血肉模糊也不管不顾。有的缆绳被斩断,海贼落水,依然冲着关船大声咆哮,直到被海涛彻底淹没。
    甲板上早已杀的血流成河,震天的喊杀声随着海风忽远忽近,飘飘忽忽。浓烟四起,就算是海风也一时无法吹散,好一场厮杀,没有巧妙指挥和精心战术,只有你死我活的蛮勇。
    突然爆发的混战让崇文措手不及,双方数十艘小船疯狂绞杀在做一团,互相用缆索勾搭粘连在一起,根本无法用炮火支援坊津众,天知道铳子落到谁身上。
    如果崇文不顾坊津众死活,继续前进拉开距离,就能够迎头拦住细川水军队头,在敌人还没有来得及展开之前,用炮火把敌船各个击破,熊野众随后跟进,细川水军一翼很快会被打烂。
    不过那只能丢下坊津众了,即使坊津众杀散细川水军,自己也要死光了,崇文有些犹豫不决。就这这时,远处海面传来一片炸雷般的欢呼,有人拼命大喊:“坊津水军桦山氏家臣小五郎,俘获细川水军关船一艘,阵斩安宅冬康家臣山文有助,斩首18级啊!”
    听到车轴汉子的欢呼,崇文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大声喝令:“全军转舵甲寅位,我们直接冲击贼先头船队,就是阿波水军侧翼,把他们搅成肉泥!”
    膏血鸟船的大康水军大声应诺,操帆转舵开始转变航向。刘关在上甲板大声喝令,指挥水手们团结协作,操船前进。
    全船处于战争狂热之中,不过大康水军纪律严整,各人严守战位,纹丝不动。只有仴女浓姬头裹白巾,站在回廊上大声喊叫:“杀贼啊!杀贼啊!”没人觉得这呐喊可笑,大康汉子的心也被柔弱女子雌兽般的呐喊点燃了。
    此时西北风正烈,联军可以吃上半帆风,虽然风向依然有些吃亏,这时候也顾不上了。随着总兵顺右转舵,滚海龙王战旗直面细川水军先头船队阿波水军冲去,早就急的哇哇大叫的熊野水军一起欢呼,转舵紧紧跟上。
    联军突然不顾厮杀中的右翼,全军顺时针旋转。本来两支船队平行向同一方向行驶,联军略略靠前,如今变成了联军船艏对准了细川军最前面的阿波水军侧翼。
    联军结成一大团,突然从斜刺里冲杀过来,让阿波水军大吃一惊,就这么几条船也敢来送死么?阿波水军侍大将岩城通义也立即下令全军左转舵,以船艏对敌。
    就在阿波水军调整阵型,准备迎战联军的时候,联军船队中发出一声惊天巨响,岩城通义恍惚看到在浓烈硝烟中,一枚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迎面飞来,看似慢悠悠轻飘飘,却带着无穷的动能。
    那家伙怦然一声,轻松撕碎一面帆篷,继续向斜后方飞行,把一艘关船的楯城破开,落海之前又击中一艘小早,把正在转舵的那条小船船艏打的碎木乱飞,一半船艏都不见了。
    这是鸟船船艏的5百斤大发熕开火了,距离180步,正是威力最大的距离。敌船密密麻麻,也不用担心准头问题。
    这一下给岩城通义的震撼太强烈,他意识到那是一个大铁球,飞行弹道上的一切都被击碎,造成的伤亡更是让人惨不忍睹。什么东西能在这个距离上有这么巨大的威力,熊野水军这是在搞什么鬼。
    还没等细川水军彻底调整好阵型,联军已经迫近到100步距离,露台上的两门子母铳在海里青林养浩指挥下开火了。大康铳手几人一组,不断调整射击角度,用一斤炮子轰击敌船。
    子母铳虽然威力不如船艏大发熕,但是那铁弹像雨一样落在细川水军船阵中,关船小早的船板不过寸许,如何能抵挡拳头大的铁弹轰击,造成的伤害比大发熕更恐怖,毕竟船艏那大家伙装填太慢了。
    大炮炥李启乾负责全船威力最大的那门大发熕,这让他过足了铳瘾。他催促着水手迅速清洗炮膛,装填火药捣实,再把铳子压好,插上炮捻。他大声吆喝着:“换装霰弹,看见三好家那面战旗了么?就瞄准他,距离合适就打,把他的甲板给爷爷洗干净!”
    膏血鸟船如同喷射铁球的怪兽,借着风势猛冲入阿波水军,直接撞开了一艘关船,把他船艏一侧高高掀起,侧摔到一边,巨大的冲击力让船上细川水军哭喊着东倒西歪,甲板上一片狼藉,船艏也被撕开了桌面大的破洞。
    而鸟船只是一下巨震,若无其事的向前冲过去。主桅顶上担任上斗的正是鲶鱼仔,他奋力把一块引燃的火砖投掷到敌船上,大火瞬间燃起,飞快燃上帆篷,眼见救不得了。
    总兵顺野兽一样咆哮着操纵船舵,在阿波水军阵中横冲直撞。子母铳换装霰弹,疯狂的射击,两舷的大康甲士居高临下,把一排排的铳弹箭雨挥洒到阿波海贼的头上,一枚枚火砖神出鬼没的从帆顶飞出,落在敌船上就化做火魔吞噬船板帆蓬,根本就无法挽救。
    这就是虎入羊群,阿波海贼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敌船,下意识的转舵避让。哪里避的开,几十步的距离,大康火器闭着眼睛也能把敌船扫荡一空。
    见到滚海龙王旗如此猛恶,后面的熊野水军也狂热的呐喊着冲进阿波水军,肆意屠戮已经被打懵的阿波海贼。
    有生以来,熊野水军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痛快的海战,这让熊野海贼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就算受了伤也根本不知道疼,机械的用手头一切能抓起的东西,向挂着阿波船旗的倒霉蛋们招呼,喉咙早就喊破,有人把牙齿都咬碎了。
    战场上一片混战,喊杀震天,船头对船头,船舷碰船舷,就如同陆地上白刃战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指挥,比拼的就是士气和数量。因为膏血鸟船妖魔一样的冲撞,挡者披靡,细川水军士气全无,巨大的数量优势已经无足轻重。
    李启乾运气逆天,漫天帆影中他忽然看到了岩城通义的战旗,不过距离百步。正好此时他已经装填好了霰弹,不过在这个距离上,即使是大发熕,霰弹射击散布还是太大,很难给岩城通义来一下狠的。
    不断有乱箭落到膏血鸟船上,不过大部分都是石箭簇,铁簇很少,弓力又不足,对甲胄在身的大康水手来说如同隔靴搔痒。刘关爬到桅杆上观察敌船,身上歪歪斜斜插着几支箭,二出海根本就不在乎,他才不信仴寇真有神箭手,一箭能射中他面门。
    刘关也看到了岩城通义的坐船,他嘶哑着喉咙大喊:“阿顺!转舵丑艮!入娘的大炮炥,把贼将给我轰成肉渣!”
    岩城通义有些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船阵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如今只有冲上去把那条魔鬼船围住,让他难以机动,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远远的,他看到淡路水军的两艘安宅船正缓慢向自己靠拢,只要坚持到援军赶到,战局又将一变。
    他挥舞着闪亮的仴刀,大声向海贼们传令,只是如此混乱的战场,哪里还有船执行他的命令,急的他不住跳脚,喊破了嗓子也无济于事。突然,他看到那条魔鬼船如巨鲸摆尾,向自己的坐船冲过来。
    他不由得大喝一声:“不好!左舵满!”哪里还来得及,一声巨响,橘红的炮口焰中一团黑痳向自己呼啸而来,在他绝望的眸子里,那团黑痳变成了一个个狰狞的小魔鬼。这一刹那,他听到了死神的窃笑,随即头颈躯干被铁子打的都是密密麻麻的血洞,哼都没哼一声就仰面而倒。
    岩城通义战死了,他的坐舰被百枚铅子扫荡,甲板上如同遭了飓风,飓风所到之处全部都是拇指大小的铳眼。阿波海贼遭到了可怕的屠戮,至少十余人给岩城通义陪葬,活着的中了锈毒,也撑不了几天。
    随着这凶悍的一铳,阿波水军全军崩溃,残余船只发一声喊,飞也似的转舵四下逃窜。缓缓前来增援的安宅船也迟疑了,开始向左转舵,似乎是想躲开这艘魔鬼船,先把和坊津水军鏖战的自己人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