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说道:“信韦大人,既然你诚心入团,就要尊重团会,服从仴国总局的调度。那些纳金也并非是买团的价钱,柜坊是一个惠及团众的大生意,将来必定获利丰厚,大家发财,所以柜坊还真不缺你这点金子。
不瞒你说,将来仴国所有重要口岸都会在仴局控制之下。但是具体给谁,还要大家协商,由仴局一体安排。我虽然是仴局掌柜,现在可不敢把山口城许给你。”
松浦信韦沉吟着说道:“那我松浦党为何要入会?”
张琏盯着老海贼,缓缓说道:“至少保证你现在的产业绝对安全,不瞒你说,团里不知道多少兄弟惦记上了老兄的三岛。”
松浦信韦小眼睛忽然睁大,厉声说道:“你是在威胁在下么?我记得五峰公说过,东海商团的团宗,同生死者即兄弟。没有我松浦党与平户商帮同生共死,焉有你们今日繁华。”
张琏冷笑一声,说道:“不错,只是。。。团宗还有一句,背兄弟者诛。不入团,就是背兄弟。”
松浦信韦缓缓眯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又睁开,转向崇文,问道:“大出海是仴局大掌柜,仴局要如何迫使幕府让出仴国口岸?我松浦党又能做什么?”
崇文说道:“若我所料不错,义诠将军活不过这个夏天。一旦他身死,角根义满和镰仓公方争立,幕府权臣之间必有一场好厮杀,松浦郡之战必然停止,所以你不用担心松浦安危。
一旦九州探题府撤兵,仴局要你陈兵马关海峡,让大内义弘不敢从长门国、周访国、石见国和九州太宰府调集大军进驻琾城。他们要进琾城无非是两条路,或者走濑户内海,或者从马关海峡到外海,绕过九州,从新航线进琾城。
现在看来,濑户内海诸水军错综复杂,淡路水军和阿波水军又把大阪湾守的铁桶一般,这条路他未必走得通。可是新航线上我们却力量太小,桦山资久和九鬼隆良未必挡得住他,所以仴局让你堵死马关海峡,把大内之兵困在中国地区。”
松浦信韦有些不解,问道:“莫非仴局支持细川家么?”
崇文笑道:“当然不是,但我们也不愿让大内家赢了,赢的只能是我东海商团,你明白么?”
松浦信韦摇摇头,说道:“我很是奇怪,幕府就算再不和,也可以随时调集5万以上的兵力,仴局不敢说必胜吧。”
柴德美冷冷说道:“信韦大人应该知道友岛海战,你可知为何我龙王岛一条战船,就能逼退细川水军5千之众?”
松浦信韦说道:“倒要请教,我听说龙王岛船上有一种厉害火器,棒火矢和焙烙火矢都不如,不知是真是假。”
柴德美说道:“不错,其实船上只有3门大铳,若我们带着30门,3百门大铳而来呐?就算是他有5万大军,东海商团又有何惧?”
松浦信韦沉默了,仴局这是打算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最后用恐怖大铳彻底打服幕府。
这个计划的成功有一个最关键所在,就是要隐藏实力,让幕府权贵以为平户只是一个商帮。虽然平户船只强大,但是只有2千多水手,商人不是水军,并不足惧,如此他们才会放心的自相残杀。
但是老海贼已经知道了,东海商团可不仅仅是平户商帮,还包括南澳商帮,月港商帮,柘林商帮和梅岭商帮,大半大康海上势力已经结成商团,也许还要加上大半九州海贼,还有熊野水军,也许还有松浦党。
一旦东海商团携大批火炮而来,而幕府又不能团结一心,那就必败无疑。但是如果幕府诸方势力和解,东海商团也无法各个击破。
东海商团正一步一步露出狰狞的牙齿,看来自己如果不入团,松浦党的产业必被商团瓜分无疑,甚至自己也无法走出商团总堂。仴局的计划他们已经告知大半,他们根本就不怕自己向幕府权贵们发出警告,因为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自己不入团就是死。
在利益面前,自己和吴直的那点交情实在算不得什么。
松浦信韦微微一笑,可是松浦党为什么不入团呐?依靠强者,瓜分弱者,本来就是家门的生存之道。如今松浦党四面皆敌,正在与整个九州作战,不依靠东海商团又指望谁?狠狠的收拾幕府和大内氏,松浦党和东海商团志同道合。
他终于缓缓说道:“明白了,团会深谋远虑,在下佩服。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剿灭了幕府以后,仴局又该如何收场,你们统治不了仴国百姓。”
吴直笑道:“我们剿灭幕府做什么?我们是商人,图财而来。我们不要仴国的土地,更不想统治你们,我们要的是仴国的金银。
不过既然信韦大人问到了,就要跟你说清楚。我们帮助幕府安定仴国,幕府总不能没有表示,东海商团要和角根幕府订立通商条约,主要是三个内容。
首先东海商团的军费,要幕府承担,我们是商人,总不能让我仴局契东蚀本。其次,我们不太相信角根幕府,所以我们要仴国建立一个和角根幕府平等的平海幕府,掌管仴国的海贸通商事宜。
最后嘛,我们要仴国一些港口的通商权和自治权,如同琾城一般。当然这就和室町幕府没有关系了,我自己会和将来的平海幕府商谈。总之,即使是平海幕府征人征税,也要与仴局协商,不得无故加派。
至于这些港口如何分配,当然属于仴局的全体契东,若是信韦大人出的力大,得到仴国西京山口城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纳1万8千金小判就想要山口,那一定是你误会了,我东海商团分配澳口和财物,靠的是血汗功劳,纳金多寡只关系柜坊分红。”
松浦信韦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松浦党入团,还要成为仴局契东。”
吴直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松浦信韦的肩膀,说道:“这就对了,今日我做东,且到寒舍叙叙旧,我可专门请的花世界徽调戏班,你一定喜欢。”
松浦信韦忽然问道:“那个。。。琉局又是如何打算的?”
张琏站起身说道:“我还有俗事缠身,就不能相陪了。”
吴直冲着老仴寇神秘的一笑,说道:“到了寒舍再细说,放心吧,飞龙王是何等样人,绝不会拒人千里之外。”
崇文也站起身来,说道:“我也要赶回花世界,京都来的朋友还在等着。明美兄,严山佬,你们替我好好陪陪信韦大人。”
天将傍晚,崇文和张琏回到花世界,各回账房处理公事。崇文在书法略坐片刻,命桦山义政把新田良介带进来,侍女花子奉上清茶,向纸商嫣然一笑,悄悄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崇文和新田良介二人。如今崇文的仴语进步飞快,一般的对话已经不成问题。
新田有些激动的说道:“终于又见到大出海殿下,京都的龙王岛众都十分想念。”
崇文含笑说道:“你们可都把家小安置好了?”
新田说道:“我们都在平安左京购置了宅邸,在下也在鸭川水畔开设了造纸作坊,我美浓和纸与京都纸屋院各有不同,销路可是好。大家也都过得好,都盼着龙王岛称王东海,荣耀京都呐。”
崇文点头道:“那就好,书信在哪里?”
新田良介慌忙道:“光顾了和大出海说话,差点耽误了大事。”他撩起仴袍,解开绑腿,又撸起袴裙,只见小腿上绑的正是那个大康镇海卫鹿皮信囊。腿上绑着这么个累赘跑千五百里,也实在是不易,新田良介办事用心。
京都纸商从鹿皮囊中取出的却是两封书信,他恭恭敬敬的呈到崇文面前,崇文接过书信,封皮上却看不出是何人所寄。
他把书信放在一边,看着新田良介,新田说道:“自从离开堺城,我没回美浓国故里,安排其他人回乡安置家眷,我自己就悄悄奔了京都,将书信递到执事所。
说实话,当时我战战兢兢,生怕被值宿的武士所斩。不过我说我是从龙王岛来的,此书是大出海亲笔,细川赖之执事之弟细川赖元就亲自见了我,详细问了我的来历。”
崇文轻啜了一口清茶,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是如何说的?”
新田良介说道:“我也不是傻瓜,自然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我不会暴露龙王岛的实力。我就说我是美浓国纸商,被海妖所掳,碰巧海上遇到大出海,被龙王岛水军所救,送到堺城,托我把书信送到执事所。”
崇文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很好,然后呐?”那时候细川赖之正在四天王寺,通天彻地的想抓捕自己,他恐怕不知道自己已经派人和他主动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