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各自都有各自的立场。
一个看似无情,一个却有血有肉。
两人对视,互不妥协。
一旁的将士们,也都不敢说话。
“你……应该出去,给他们请罪,跟他们说,如此也是为了大理国的长久安定,不应该让衙役毁人良田,不应让他们背井离乡!”
段怜雪怒视着林苏,毕竟,这军令是他下达的,他应该做个解释。
“我出去和他们讲?好,那你这个有血有肉的公主,先跟这两千儿郎好好说说!”
林苏突然一把揪住段怜雪,甩在了众将士眼前。
“你来告诉他们,这一次我们是两千对五十万,告诉他们,这一次我们是有死无生,告诉他们,为什么他们要为你的王朝,明知送死还要去,告诉他们,他们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目露凶光的他,可怕的犹如发狂的狮子。
一番话,说的段怜雪跌坐在地上,却无法辩驳。
至于众将士的目光,都落在段怜雪的身上。
从昨日出发到现在,他们的心,也在嘀咕。
两千对阵五十万。
这种人数的悬殊,着实让人无法理解。
此刻被林苏说破,他们更希望得到答案。
“我……我……”
段怜雪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望着那些甲胄在身的将士,她低下了头。
“你说不出,那我来说,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是有血有肉的汉子,都是一腔热血的好儿郎,我们知道,对面的敌人残暴无情,若是让他们占据了大理,家中父母不得善终,妻儿老小永无宁日,大理百姓生灵涂炭,所以,我们迎战,哪怕战死沙场,九泉之下,我们依旧是铁铮铮的汉子,我们不愧对先祖,我们不愧对良心,更不愧老天生我这七尺男儿躯。”
林苏的话,犹如一团火,扔进了干草之中。
两千男儿,顿时感觉到心中热血澎湃。
纷纷拔出腰间弯道,高高扬起。
猛将团自然也感受到林苏的战意,一个个虎目圆睁。
“战!战!战!”
仰天长啸,两千军心被聚成一团。
眼中放佛要喷出火来的他们,这一刻就想冲入敌军之中,杀个你死我活。
“公主,你若有时间,便留在这里,和这些人慢慢解释什么是战争的惨烈,我们,要去上阵杀敌了!”
不再理会段怜雪,林苏翻身上马。
他冷漠,他无情。
只因为他知道,战争当前,若有情愫,便是有死无生。
“走!”
督监府大门打开,列队的骑兵,纷纷催马便走。
原本跪在地上的百姓,见到如此场景,纷纷避让。
从人群中穿过,将士们高傲的仰着头,全然不去理会周遭百姓对于他们的指指点点。
或许,这些人心中在骂他们。
或许,这些人现在恨死他们。
可,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上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坐于马上,林苏头也不回。
吟上一句出征诗,倒也有几分潇洒。
他没有时间,去和百姓解释什么。
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踏踏……
刚出城门,身后便有一匹快马奔来。
伏在马上的段怜雪,直到追上林苏,这才放慢了速度。
“我即为公主,便于你们同生共死!”
段怜雪不去看林苏,可这番话,却是在和他说。
“我也期待公主,在战场上和敌军大讲佛法,看看五十万大军中,能有多少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
林苏冷冷一笑,此话说的段怜雪脸色发红。
很明显,那些敌军又怎会听从这般说教。
“我只要你放下屠刀,便是救众生!”
段怜雪侧头,对着林苏道。
“可惜,天下不公未除,此生这刀,我是绝不放下!”
林苏一催坐骑,赤兔四蹄翻飞。
身后千众立刻催马跟上,生怕被甩掉。
“我就不信,我度化不了你!”
段怜雪的牛脾气又上来了。
一路紧紧跟随林苏。
大理的马,乃是滇马。
相比起中原的高头大马,身材矮小许多。
可最强悍的便是它们的耐力惊人。
长途跋涉,翻山越岭,自不在话下。
连续行路,又过了三天。
路上遇到的三个城池,林苏也是如法炮制。
坚壁清野,痛下杀手。
虽说所过之处,民众苦难,眼睁睁看着粮食化为乌有。
可是,却效果甚好。
当然,这黑脸自然由林苏担当。
白脸则交给段怜雪。
可最终,黑锅都落在了她的头上,谁让她是公主。
这几天来,段怜雪哭了好几回。
到最后,她也习惯了,不再去找林苏对峙。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斗不过他。
只能一路忍着,心中还认定,自己起码将几个督监救下,没有被林苏砍了脑袋。
却不知,其实一切都是林苏故意安排。
他并不想杀人,只是借她之手,逼迫那些督监,毁掉所有粮食。
轻装上路,骑兵甚快,离京的第四天,他们终于到达了罗布。
远远便见着一座城池,位于两山之间,再往外,便是一马平川了。
沿途遇上逃难的民众,大多都是从这从罗布逃离的。
“参见公主!”
罗布督监,带着人马将一众人迎入其中。
“坚壁清野做的如何了?”
进入督监府,林苏开口便是询问此事。
“回禀上差,一切已经按照圣旨办理,能带的都带走了,带不走的,全都烧了!”
这个督监倒是比较痛快,对周遭更是痛下杀手。
“可为何城内还有这么多的百姓?”
刚刚进城,街头巷尾还是有很多没有离开的民众。
“回公主,他们并非是我城之人,乃是昨日才刚刚逃到这边的难民,他们是从华竹来此,还有更多是被叛军一路赶着过来的!”
督监的话,让林苏皱了皱眉头。
“还有多少难民没有逃离?”
“差不多三万人!”
“何时能逃离?”
“叛军一路,攻破六座城池,凡是破城,便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有投诚的督监,也难逃一死,这些难民沿途奔波,很多都是脱力受伤,怕是没有三五天,是走不了了。”
六所城池丢失,叛军势如破竹。
降与不降,皆是杀戮和抢夺。
好似蝗虫一般蔓延开来,其架势已让民众如惊弓之鸟。
“看起来,这里便是我们的主战场了!”
林苏皱着眉头,这一仗,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