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硕并不知道自己产生的是危机感。
    但是在他策马远去，出了城门后，他才有了那么点明悟。
    被凉凉的夜风一吹，徐硕只觉寒意彻骨，隐隐有种自己从鬼门关口走了一遭的感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脑海中蓦然冒出如此念头，徐硕在这一刻顿悟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这大半辈子为什么活得这么窝囊，因为他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在徐府的时候，面对他娘徐老太君，他这个做儿子的，被孝道压得死死的；后来被逐出徐府，他顺着她娘的心思去了西北从军，可家里不给助力，他只能从小兵做起，奈何运气始终没有，一直到遇上大长公主，她才算是翻身了。
    可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大长公主让他功成名就，但他却永远失去了在大长公主面前挺直腰杆说话的资格。
    就如大长公主所言，他只是她的一条狗。
    有他娘徐老太君在的时候，大长公主心有忌惮，但对他还是那个样子。
    而今，他娘已经不在了，他对大长公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价值。
    素来瞧不上他的大长公主，还会留着他吗？
    徐硕并不蠢，他心里也明白，哪怕是皇帝称呼他一声姑父，但在内心深处，并不怎么瞧得上他。
    徐硕勒马止步，回望京城那高大的城墙，心中渐渐升起一股雄心壮志。
    他，太平王的子孙，自当生而英雄，大半辈子蹉跎，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如今这大唐，地方世家望族纷纷冒出来，掌控一方，大唐乱世将至。而他，不是没有机会雄踞一方的。
    这一刻，不管是徐元祖，还是大长公主，都不知道有一个人在这凄冷的黑夜里发生着神奇的改变。
    尤其是徐元祖，若知道徐硕之所以有此转变，很大程度是因为想起了他这个曾经的太平王，怕是要呕死。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夜，有人觉醒了！
    ……
    定国公府，当大长公主知晓徐硕离开了京城，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她可是跟徐元祖承诺了的，一定会解决了徐硕。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大长公主并没意识到徐硕的不同。
    她对徐硕的印象，始终保留在徐硕只是她身边一条狗的程度。
    长时间地拿捏着徐硕，让她丝毫没有将徐硕当成任何的威胁。在她看来，等明天进宫见了永平帝，讨一道圣旨，只需一名内侍带着一队侍卫前往北境，就能将徐硕给带回来。
    当然，要收拾徐硕，理由十足。
    简单来讲，徐硕领军剿灭野人，结果却是损兵折将，北境连丢数城，大唐百姓惨遭野人劫掠。这些，只要御史们上几道弹劾折子，就能让徐硕跌落深渊。
    朝堂上的事情，有些时候，真的就是这么的简单。
    ……
    京城这边暗流涌动时，祁峰府靖边城这边，徐老爷子跟徐老大和徐老二也接到了灵水村送来的消息。
    在知晓有未知势力的人马瞄上了自家人后，徐老大和徐老二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带兵回援。
    “都老实坐着！”
    徐老爷子直接拍了桌子，“就你们着急，我就不着急吗？”
    “还有，现在着急管用吗？”
    “家里有你们小舅公他们在呢，不会出岔子。”
    “现在，你们要做的事情就一件，那就是练兵。等查出来那些人的背后是什么人，就给老子带兵灭了他！”
    家人，从来都是徐老爷子的逆鳞。
    如果是有人针对他，不管是明枪还是暗箭，他都无所谓。毕竟这是战场上的敌对，各凭本事出手。
    但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那就别怪他也跟着有样学样。
    “爹，万一呢？”
    “要不，还是让儿子回去看看吧！”
    徐老二依旧不淡定，“再说了，练兵这种事情，有大哥和您老人家就够了，儿子在这里，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啊！”
    这倒是大实话！
    徐老二的性子很简单，而他的练兵之法，也是简单粗暴。
    简而言之一句话，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倒是徐老大，结合了福宝提供的一些思路，练兵倒是有鼻有眼的。
    “爹，要不，让老二回去看看吧！”
    “老七叔他们老祖宗留下的逃难路，这都过了多少年了，谁知道那山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徐老爷子叹了口气，道：“你们的担心，我都懂。”
    “可是，你们想过另一个情况没有？”
    “如果这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他们老徐家如今这架势，可是直接掌握了西北三府之地。这份地盘，可是比那些传承了许多年的世家望族都要豪横。
    沈万晟说，他们长山沈氏没有当皇帝的想法，可这只是长山沈氏，而不是所有的世家望族都是这样的想法。
    “爹，就算是调虎离山，咱们总不能不管娘他们吧！”
    徐老二觉得他爹现在的想法有些问题。
    徐老爷子听到徐老二如此说，直接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道：“什么叫不管你娘他们？”
    “我的意思是，以不变应万变！”
    “那还不是不管？”
    徐老二瞪眼，不变，不就是不管么？
    “你懂个锤子！”
    徐老爷子这个气啊，摊上这么个棒槌儿子，真的是太糟心了！
    “老子的意思是，咱们虽然不能动，但是有人可以动！”
    如果这真的是有些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那么，他们固然可以顺势而为，引蛇出洞。但是，对方既然如此算计，必然会设想了他们引蛇出洞的情况。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不动，逼着暗处的人继续搞小动作。
    至于灵水村那边，燕王的旋风骑可不是摆设。
    “爹，那啥，还是您老想的周全，嘿嘿……”
    听了徐老爷子的计划，徐老二就咧嘴笑了。
    不愧是他爹，真正的老奸巨猾。
    徐老爷子懒得搭理这个棒槌儿子，而是第一时间用飞鸽传书，拜托燕王出手。
    旋风骑，以速度闻名天下。
    而且，从龙熙府出动南下的话，路程比之徐老爷子他们从祁峰府出发要近得多。
    在徐老爷子他们接到燕王的回书时，他们也收到了赵秉炤让人加急送来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