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业沉吟道:“他们三人的心脏中,已被数之不尽的细小蛊毒占据,尹道长可有把握一击将之悉数灭杀?想必道长也清楚,倘若有一个漏网之鱼,后果将不堪设想。”
尹昌操哼道:“萧大人何必夸大其辞,贫道可用天雷符轰之,天雷滚滚,何愁邪祟不灭,若是担心杀之不绝,可于灭杀之后,将此地划为禁区,不许任何人踏入,那邪祟须依附于人才能移动,没了人,过上三年五载,饿也得把它饿死。”
萧业膛目结舌的看着尹昌操,他不相信这是一个堂堂金丹巅峰,半步元婴所能说出的话,话里行间,充满着自信,自大。
可是万一呢?
萧业来自于现代,深知任何事情都不存在十拿九稳,变数无处不在。
即便在此世,道门威压天下,太平道与天师道却先后两次夺取世俗政权宣告失败,按实力来讲,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发生了。
于是道:“道长对此蛊毒了解多少?怎敢如此夸下海口?世间任何邪祟,都不会无缘产生,本官深度怀疑,此蛊毒是由封印外的死灵带来的。”
“哈哈~~”
尹昌操哈哈一笑:“依萧大人之见,是外面的死灵有了灵智?这简直是笑话,死灵就是死灵,不过是尸体经久不腐,化作的一种异类,全凭本能行事,何来灵智之说?
贫道也不瞒你,佛道二门均有阳神老祖轮流在封印外巡视,倘若死灵有了灵智,难道阳神老祖会觉察不了?
你竟敢质疑阳神老祖,贫道念你无知,怨你无罪!”
萧业沉声道:“本官不和你作口舌之争,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僵尸蛊毒的暴发,必然与越王乃至于汝州城有关系,想必有死灵改头换面,潜伏在了越王身边,请道长传信山门,请出高手将汝州团团围困,一旦有人突围,即刻擒拿!”
“哼!”
尹昌操不屑的哼了声:“我道门如何行事,何必由你来指手划脚?”
萧业怔怔看着尹昌操,这根本是没法交流啊!
顿时伸手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才冷笑道:“医药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本官好话歹话都说了,将来道长人头落地之时,请记住,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好,贫道记着了,既然萧大人言之凿凿,那这三人便交由萧大人处置!”
尹昌操大怒,收了压制吴珍珍三人的真气!
其实凭心而论,他被萧业讲的也心里发毛,但他是楼观道元婴之下的第一人,只要有了合适的机缘,随时能踏入元婴,让他乖乖的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训,脸面往哪儿搁?
况且萧业与道门之间虽不是敌,却胜似敌,对萧业言听计从,是向敌人妥协,是政治不正确,会被视作无能。
自从他不承认死灵进化出灵智之后,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萧业立刻才气一卷,裹住四人,收防病毒散逸,随即从腰间抽下腰带,迎风一晃,涨大成一根金色的捆仙索,伸指一点:去!
“嗡!”
捆仙索腾空而起,将吴珍珍三人捆成了个粽子,
三人虽然挣扎嚎叫,可捆仙索是阴阳宗异宝,哪里能挣脱?
尹昌操不禁眼神微亮,他是识货的,暗道声好宝贝,以精神力接触过去,看看有没有夺取的可能。
结果……
脸绿了!
捆仙索居然是才气驱动!
就好象一名小偷花费重金学了开锁技术,临到用时才发现,光会开锁还不够,还要会刷脸!
技术上落后了。
这不是要老道的命么?
“呵~~”
萧业呵的一笑,意思是笑他自不量力。
岑长倩一看,事情还未解决,二人已经开始撕逼,不禁大感头疼,忙岔开问道:“萧大人属下的情形如何了?
萧业道:“才气确有克制邪祟之镜子,经下官以才气诊治,均已无大碍,只须休息几日便可恢复,营中排查的情形如何?”
“哎~~”
岑长倩重重叹了口气:“目前已排查出接触者五千余人,全部看押在营垒里,萧大人,你瞧瞧这是弄的什么事,我岑长倩哪里得罪了老天爷,让我平白背了口黑锅!”
萧业安慰道:“岑大人,及早发现未必是坏事,对方不可能只感染下官手下的三人,说不定汝州城里的兵将与百姓已经被感染了,此事关系极大,远不是你我所能担当,我们只需要把事情尽自己的能力做到最佳,问心无愧即可。”
“好一个问心无愧,萧大人不愧少年俊杰,本官受教了。”
岑长倩面色缓和了些。
“下官不敢!”
萧业谦让了句,便道:“岑大人辛苦点,请带下官往各营走走!”
“萧大人,请!”
岑长倩伸手示意。
无形中,他已经把萧业视为了主心骨,就拿排查隔离来说,换了他根本想不到,但是执行起来,又发现效果奇好。
让他不得不暗赞,状元郎就是状元郎,确非徒具虚名。
尹昌操则脸色一阵变幻,依着他以往的脾气,早拂袖而去,可是他也害怕出现不可控的意外,自己不在场会非常被动,于是厚起脸皮,跟在后面。
萧业以捆仙索牵着吴珍珍三人,一边行走,一边以才气震荡,他不奢望能尽快治好,只望控制住不再继续发展。
营区里,很多被隔离的士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耸拉着脸,看着沟渠对面披盔带甲的同僚,那熊熊火把的映照下,锋利的矛尖闪闪发亮,还有不少士兵带着弓弩,立有一股不安、惶恐的气氛迅速滋生壮大。
“哼!”
尹昌操忍不住哼道:“岑大人,依贫道之见,为绝后患,不如将这数千人悉数处死,贫道再请来师门高人作法封印,免得出了意外,把蛊毒散播出去,只怕岑大人担待不起。”
不得不承认,萧业曾提议请道门高手出面非常有道理,但是他已经把话说死了,只能迂回,以另一种方式请来师门长辈。
而且他确实有把这五千人悉数斩杀,永绝后患的心思。
说到底,道门顾的是‘大局’,为了‘大局’,天下无不可牺牲之人。
这话说的非常大,声音飘到对面的营里,顿时起了喧哗,毕竟没有谁肯等死啊,尤其还是不明不白的冤死。
“本官御史中丞萧业,诸位将士,别听这妖道胡言!”
萧业狠狠瞪了尹昌操一眼,就大声唤道。
“大人,我等到底犯了何罪,要把我等处死?”
“是啊,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有人鼓起勇气,大声质问。
甚至还有很多士气不管不顾了,拿起刀枪,钻出营帐,气氛瞬间绷紧。
岑长倩一看这架式,忙小声道:“萧大人,尹道长所言不无道理啊,万一激起兵变,怕是后果你我承担不起呐!”
萧业突然意识到,岑长倩哪怕再是和颜悦色,但官僚的冷血本质是不会变的,站在岑长倩的立场,将五千余被隔离的军卒处死,相对于十万大军来说,不值一提,还能有效的管控了风险,是最优的处置方法。
可自己能视若无睹吗?
不能!
自己不是官僚,是文人,有着最起码的良知与对生命的尊重,做不到冷血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