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笑了笑，沉默两秒，面色稍正道：“跟你说正经的，你们可千万别出事，我还指望看着你们的恋爱vlog一直到我自己结婚呢。”
    “那这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万一你明年就结婚了呢？”林谨言嘴上问着话，目光却始终放在方棠身上，从未挪开过。
    据方棠自己说，她很少会来菜市场，平时都是图方便在超市买明码标价的食材，因此她的砍价能力也略显生疏，并没有一些中年大婶那么信手拈来。
    只不过，这姑娘正经的时候也确实相当聪明，再加上活泼不怕生的性子，买菜时基本可以做到跟在一些熟客身后，理直气壮地和摊主讨价还价；买完菜顺势抹个零、或者顺手多捞样东西的操作也颇为纯熟，可爱又不失霸气。
    这是林谨言从未见过的一面，他甚至都感觉自己像是第一天认识对方。
    他有点后悔今天早上没有带着摄像机出门，不然或许就可以录下一些，独属于方棠的精彩瞬间了……
    “要是我明年结婚，那我就接着看你们的恋爱vlog到孩子出生，以后再让孩子看着你们的视频长大。”何远笑着说道。
    “这是要让你的孩子从出生就开始早恋？”林谨言有些好笑。
    “这是给孩子从小树立一个正确的目标……要是男孩，就让他找个像方棠那样的女生；要是女孩，就让她找个像你这样的男生。”何远认真道。
    “哎，来来来，会说话就多说点。”林谨言忍不住从裤兜里取出手机，对着他拍起了视频，“素材不嫌多，来者不拒，我到时候就专门剪一个关于你吹彩虹屁的视频，让你的粉丝重新认识一下他们喜欢的up主。”
    “那也挺好的，还可以帮我涨点粉。”
    何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要是你愿意帮忙做一个爆款鬼畜视频就更好了。”
    “……”林谨言闻言愣神两秒，随后默默收回了手机。
    对方这话听起来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但他却意外听出了几分苦涩的味道。
    他忽然想到，对方做了这么多年的up主，粉丝数没有大涨过，也没有出过什么爆款视频……甚至“止戈”这个账号还没有火过，就差不多要过气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作为全职up主的对方来说，在听到一些相关的关键词时，突然心生焦虑与苦涩，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不是一件值得记录的事。
    放到网上除了博得观众的一时同情，基本不会有什么实际意义。
    “你有没有考虑过转型？”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什么？”何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转型去做其他类型的视频，别继续在动漫杂谈上死磕了。”
    林谨言语重心长道，“时代变了，你做视频的风格当然也得跟着做出突破，一直守在原来的位置不挪步，你还能指望有多少观众愿意在原地等着你？”
    顿了顿，他又抿嘴一笑，“当然，你要是不想再继续做全职up主的话，那想怎么做视频都是你的自由……守着一批老观众和你自己心里的情怀，在一个靠着兴趣和爱支撑起来的小圈子里继续活跃，可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长呼一口气，他继续说道，“可如果你还想继续当全职up主，那守旧就是死路一条，这点你应该也很清楚，不需要我多说，嗯……其实转型也不一定非要转去生活区之类的地方，你也可以继续留在动画区，做些大胆的创新。”
    “比如你跟别人联合制作的那个【阅片无数】？”何远挑了挑眉。
    他自然不是那种对现状一无所知、只会盲目守旧的人。
    他也想过要突破自我，改变现状。
    可他的年纪确实大了点。
    想象力与创造力已经完全跟不上那些还在上学的年轻人，能守住自己的老本已实属不易，委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能力再去搞创新、做突破。
    说实话，他一直都很眼馋林谨言跟别人做出的那个【阅片无数】节目。
    如今这个节目已经做到了第二期。
    第二期由于缺了林谨言，制作水平肉眼可见得下降了不少，甚至都给人一种拙劣的感觉。
    但这个节目依然火爆，第二期视频发布不到一天时间，就冲到了全站排行榜第五的位置，之后还在第三的位置上短暂停留过一段时间。
    要知道，制作视频的“叫绪哥”，可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啊！
    对方总共才做了两期视频，两期视频居然都火爆了o站！
    虽然其中有部分“双木言”带火新人的因素，但也没有人会忽视【阅片无数】这个节目本身的巨大潜力。
    何远曾想过，如果节目创意是他的，那他也会很有信心，只靠自己就在o站带火这个节目……甚至可以做得比现在还要好，要好得多。
    可惜，他并没有这个机会。
    “差不多。”林谨言点点头，“【阅片无数】是我那个朋友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创意，之后应该可以在动画区占据一席之地，而且估计能在o站火上好几年。”
    微顿半秒，他又接着说道，“这种创意，最开始其实就是源于一些容易被人忽略的小细节……只要细心思考，大胆创新，每个人都有机会把它发掘出来。”
    “你这说得也太轻巧、太理想化了。”何远摇摇头，“要是创意这么好发掘，那市面上就没有那么多跟风和抄袭的作品了。”
    “所以我只是说有机会。”林谨言微笑道，“具体情况，还是得看能力、运气、以及很多其他因素，确实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再说吧。”何远轻叹一口气，“等我哪天灵光乍现了，就来好好跟你讨论讨论。”
    他现在需要思考的事实在太多太多，感觉一个脑子已经根本不够用。
    转型的事，或许可以再拖一拖……
    “别再拖了，我们现在就把事情定下来吧。”
    林谨言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我知道你之前会苦恼昨天的事，也有部分自己生活条件不稳定的因素在里面，再继续拖延下去，可能就真要错过一些东西了。”
    “……”何远沉默片刻，转头看着对方，“那你说怎么办？”
    就像对方说的那样，他昨天在面对杜成渝时的犹豫与退缩，确实有部分自身条件不稳定的因素在其中。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有人能在这时候帮帮自己。
    ……就算只是帮他出两个馊主意也好。
    一个人撑着所有压力，真的好难……
    “很凑巧……”林谨言笑了笑，“我这里刚好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可以跟你仔细讨论讨论。”
    “你有想法？”何远双眼微睁，脸上有些期待，也有些忐忑，“是什么？”
    “我看过很多遍你的视频，感觉你的文案水平挺高的，配音水平也很不错……这两点都是可以直接利用起来的优点。”
    林谨言先吹了个彩虹屁，接着才慢慢讲到重点，“现在网络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梗，其中有非常有趣的，也有比较普通的；有比较正能量的，也有非常恶臭的。
    真正能把这些梗利用起来的up主，少之又少；而能把这些梗用动画配音形式联系起来的up主，更是一个都没有。”
    他见前边的方棠两人又买完了一样食材，连忙上前接过，随后才又继续说道，“现在是快节奏的社会，又臭又长的视频早就已经不吃香了，短视频才是全网的主流。
    我们把网络上的那些梗，用轻松有趣的文案包装一下，每一期视频都带上一个主题、以及个人的一些思考，也不需要讲什么大道理，只要点到为止，做到娱乐和意义并重就行。
    单纯的娱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终归不利于长线发展，而且也不容易在评论区引发讨论，所以还是辛苦一点，尽量把每一期的文案都做到及格线以上。”
    何远听完，一脸茫然。
    啥？
    他都说了啥？
    什么动画配音、什么网络梗、什么娱乐和意义并重……
    这都是些啥啊？
    林谨言将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思索着说道：“这样吧，等回去之后，我们先做一期视频看看效果，收集一下观众的反馈，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对方先前没有看过类似的视频，确实很难在听了他的描述之后，立马就在脑子里形成一个具体的视频概念。
    甚至，在没有实物、单靠想象的情况下，对方很可能会想出一些完全不相干的内容。
    退一步说，即便对方知道了这是怎样一个视频，其实也很难想象该视频最终能获得什么样的成就。
    从对方的角度来说，这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未知数。
    而从林谨言的角度来说，这其实是前世b站上另一个大火的创意，是一个确定的东西。
    《校园小子》+配音+优秀的文案（包含时下热梗）。
    这其中唯一需要在意的动画素材《校园小子》，在这个世界也有完整的剧集，其名为《爱的教育》。
    也就是说，只要文案够好，配音不出戏。类似的创意视频，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的o站上复现，并且大概率能大火起来。
    “好吧，那就回去再说。”何远伸手挠了挠脸颊，懵懵懂懂地点头应下。
    上午十点，四人采购完食材，直接返回了别墅。
    与此同时，其余两个三人小队，也基本从超市采购到了相应的食材和烧烤用品，跟林谨言他们相差不到几分钟、紧跟着回到了别墅。
    中午，众人随意吃了顿外卖，随后便开始做准备工作。
    别墅里各种工具都十分齐全，众人要做的就是把东西都搬到后院，摆好座椅，然后快进到食材处理阶段。
    期间，一众基本没吃过苦的年轻人聚在一起玩闹，自然是引出各种小状况不断。
    好在这些小状况也只是延长了准备的时间，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状况。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食材终于准备完毕，烧烤活动正式开始。
    烧烤这种事，自然不需要方棠来指挥，林谨言便把她拉到一边，让她好好休息，顺便帮她烤些爱吃的食物。
    “今天辛苦你了。”林谨言捏住她柔嫩的小手，轻轻摩挲两下手背。
    这姑娘是今天准备食材的主力军，所有操作都需要她来指导一遍，连用签子串肉都需要亲自示范，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林谨言嗅了嗅，从对方身上闻到了残留着的些许海腥味，味道很淡，并不刺鼻。
    方棠瞅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掌，鼓了鼓脸颊：“味道很难闻吧？”
    “我身上也有，你嫌弃吗？”林谨言笑了笑，伸手重新把她的手掌抓回来，“有没有哪里受伤？”
    “你都问第三遍了，真的没有。”方棠小声念叨，偏头瞥了眼周围的人，害羞得想抽回自己的小手，“大家都在呢，别乱摸了。”
    “酸不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谨言不为所动，继续询问。
    “不酸……以前也做过这种强度的工作，都习惯了。”
    “做过很多次？”
    “也不算太多，大概隔两三个月会有一次吧。”
    方棠稍稍回忆了片刻，蹙眉道，“主要是我也没料到一些美食的制作过程会那么复杂，不过既然材料都准备好了，也只能努力把它做出来了。”
    “嗯……以后有这种事就叫我一声，我帮你一起做。”林谨言轻轻揉捏她的手掌。
    “哼，当然会叫你啦，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你这么好的劳动力。”
    方棠嘴角露出浅笑，“不过我以后也会好好筛选视频内容，尽量避免一些需要重体力才能完成的美食。”
    “好，呃……等等，肉串好像已经烤好了，我去拿点过来。”
    林谨言招呼一声，起身跑到烧烤区，用盘子装了些烤肉回来。
    坐下后，他看了看盘子里的烤肉，又看了看女孩的两只小手，思索着问道，“要不要我喂你？”
    “……”方棠瞥了他一眼，又偷偷瞅了瞅其他人，伸手拿起一串烤肉，“喂什么喂，我没手的吗？”
    林谨言见状，把身下的椅子往对方身边拖了拖，紧贴着对方，低声说道：
    “我们凑近一点，这样喂着也没那么显眼了。”
    “都说了不要喂，你怎么这么做作啊！”方棠低声咕哝，“在外人面前秀恩爱、装成感情很好的样子，是最低级的行为……我记得你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吧？”
    “可是我们的感情本来就很好啊。”林谨言拿起一串烤肉，吃了一口。
    肉有点老，不太好嚼，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所以我们就更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了。”方棠认真道。
    “这不是证明，这是单纯的恩爱。”林谨言说着，又拿起另一串烤肉吃了一口。
    嗯……这一串的肉很嫩，很完美。
    他侧过身，把烤肉递到女孩嘴边，“这串很好吃。”
    方棠偏转目光，眨了眨眼。
    虽然她的意志依旧很坚定，觉得这样做真的很好。
    可为什么突然会有种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