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奇石,徐齐霖不太欣赏,目的也只是赚钱。
但自己没有雅骨,小妹喜欢,他也挺欣慰。钱嘛,赚了就是花的。
“喜欢你就买,别象老哥似的不懂风雅。”徐齐霖非但没有责怪,反倒是笑着鼓励,很大气地一挥手,“咱家不差钱。”
小昭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哥,你在外面做官,咱家每年赚多少,我比你清楚。”
徐齐霖连连点头,小昭虽是辅助,可账本还看得明白,比他在外地更加清楚家中的财政状况。
“阿姐让我告诉你,大哥刚回到京城,对官场不太了解,你有空儿就多加指点。”小昭说道:“阿姐说,对大哥结交的朋友,你也多关心。”
连阿姐都看看出京城中的风向不对啦?还是通过李二陛下的表现说辞,觉察到了什么?
徐齐霖沉吟着,轻轻点了点头。
“哥,你明天要入宫吧?”小昭说道:“晋阳和新城和我说,谢谢你送的礼物,她们很想你呢!”
徐齐霖笑了笑,说道:“明天是肯定要入宫见陛下的,还要去看看阿姐。”
小昭笑道:“估计公主殿下会在冰霞宫等你,新宫殿呢,你不认路,得宫人领着。”
“你不陪老哥去啦?”徐齐霖笑道。
小昭摇头,说道:“我在家歇着,可不愿在那皇宫内院里呆着。”
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你见到阿姐,帮我请假呗!这天都热了,该去山庄避暑啦!”
徐齐霖苦笑了一下,说道:“这天还不算大热吧?我也只能尽量争取,成不成的,不保证哈。”
小昭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在家里也能自学的,去山庄避暑也不光是玩儿。”
徐齐霖无奈地点点头,说道:“希望能说动阿姐。其实,让你入宫学习,也是想让阿姐不太寂寞。和两位公主殿下搞好关系,也是很有好处。”
“这我都知道。”小昭从摇椅中起来,说道:“不说了,该去吃饭了。”
徐齐霖耸了耸肩膀,眼见小妹对皇宫不感兴趣,甚至有点反感,这倒也是他所希望的。
皇家的水太深、太浑,和公主交朋友没问题,别的嘛,还是不沾为妙。
……………
月光朦胧,使得冰霞宫如同笼罩在一层轻纱之内。
入夜的天气凉爽,让坐在园中的徐惠感到十分惬意。不远处晾着的裙子似已干透,轻轻地随风飘舞。
徐惠微抿起嘴角,露出开心的笑意。
没错,那是小叶儿尿湿的。想起那小娃尿人一身,被陈梦薇轻拍屁股,还咯咯笑的小坏样儿,徐惠就忍不住想笑。
小娃娃真是可爱,从萌萌的似懂非懂,逐渐长大,满地乱跑,叫着“娘亲”。看着孩子成长,作为母亲又是何等的欣慰喜悦。
可惜,身在皇宫,便是想多见一面,也不可得。尽管凭着自己的宠幸,可以多次请旨,但那不是徐惠的禀性。恃宠而骄,她还不会做那种短视的事情。
“娘娘,夜晚风凉,添件衣服吧!”宫女上前关切地询问。
徐惠摆了摆手,说道:“不必麻烦,本宫再坐一会儿,便回殿歇息。”
宫女又请示道:“那宫裙想是已干了,奴婢收起可好。”
“回殿歇息时再收吧!”徐惠不由得又笑了笑,眼中满是温柔。
宫女知趣地退了两步,半晌才又开口说道:“娘娘的小侄女真是可爱,看那眉眼儿,便知是个美人坯子。”
“象她娘亲,总是不会丑的。”徐惠轻手撩了下额前的散发,说道:“聪明伶俐,也象徐家人。再过上两个月,想必就会说话了。”
宫女笑道:“娘娘五个月就会说话,看来是没人能超过了。”
徐惠垂下眼睑,竟然不是欢喜,而是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本宫倒希望小叶儿就是个正常的孩子,不必出类拔萃,也不必才华出众。”
宫女虽然贴心,可却不明白充容娘娘为何不为自己的聪慧和才华引以为傲,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风轻轻地吹,徐惠把玩着腕上的一串珠子,那是徐齐霖送进来的,由七彩酒泉玉雕琢而成。在月光下,转幻着色彩。
“明日我家小郎会进宫来。”徐惠缓缓起身,说道:“你去千秋殿至冰霞殿的路上等候,引他过来。”
“是,娘娘。”宫女答应着,过去要收裙子。
徐惠看了一眼,裙子被收起,再没了飘舞的姿态,不禁若有所失地苦笑一声,转身回了寢殿。
………………
火辣辣的太阳照在沉雄的宫殿,徐齐霖仰头看着,又想起了数年前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阿姐费尽心思想让自己在李二陛下表现一下,争取得个千牛备身的名额。
而数年后,凭着自己的努力,他已经获得了千牛备身更高的官职,有了更大的权力,并深得李二陛下的信午。
“徐丞回来了。”宫门处竟有相熟的侍卫,热情地打着招呼。
徐齐霖收回思绪,笑着拱手还礼,“数年不见,赵兄风采依旧啊!”
“屁的风采。”赵侍卫摆了下手,说道:“快进去拜见陛下吧,在甘州干得风生水起,这封赏是跑不了的。某在这里提前恭贺了。”
“谢赵兄吉言。”徐齐霖呵呵笑着拱手,说道:“还得烦劳赵兄,某可不识得这里的路。”
赵侍卫哈哈一笑,说道:“某倒忘了这茬。走吧,某送你进去,找个宫人引路就是。”
徐齐霖进了皇宫,向赵侍卫再次道谢,随着一个宫人,前往千秋殿。
名字没换,可地方和道路却大是不同。徐齐霖一边走着,一边东瞅西望,看着新宫殿。
与太极宫相比,大明宫的规模还不够,但胜在地势高,宫殿新,给人的感觉也挺好。
这就是新房和旧房的差距吧,徐齐霖淡淡一笑,已经看到了前面的宫殿群。
李二陛下此时正在殿内处理公务,相对而言,他这个皇帝当得并不算累,至少比历史上号称勤勉的朱八八、崇祯差远了。
在贞观元年,李二陛下就对群臣说过:“中书诏敕或有差失,则门下当然驳正。人心所见,至有不同,苟论难往来,务求至当,舍己从人,亦复何伤!”
“比来或护己之短,遂成怨隙,或苟避私怨,知非不正,顺一人之颜情,为兆民之深患,此乃亡国之政也。”
从这段话就能看出李二陛下很聪明,很自信。而注重集体的智慧,防止个人专断而造成“兆民之深患”,使李二陛下能够很轻松地管理着这个庞大的帝国。
其实,这才是一个领导者正确的姿势。只要知人善任,兼听则明,领导人既轻松,事情办得也明白。
累得象条狗,象诸葛亮那样事必躬亲、耗尽心血;或是越勤勉越乱套,象崇祯那样的亡国之君。
李二陛下没看过《领导者的艺术》,也没学过管理学,但却能无师自通,这委实让徐齐霖都感到惊讶。
宫人通报过后,李二陛下很快就下了传召的口谕。
徐齐霖走进殿内,施礼拜见,“微臣见过陛下。”
李二陛下抬头,打量着这个长高了一大截,增长了两三岁的翩翩少年。
半晌,李二陛下才扬了扬手,笑着说道:“数年不见,齐霖长大了呀!”
徐齐霖嘿嘿一笑,拱手道:“数年前,陛下觉得微臣小嘛?其实,只是个子身量长了,忠君爱国之心却是没变的。”
李二陛下呵呵一笑,示意宫人看座,说道:“甘州经营得很好,堪称塞上江南,朕甚是满意。此番回京,你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徐齐霖坐下之后,稍微斟酌了下学眼,开口说道:“微臣打算去新安呆上些时日,解决些技术困难。大盈库的工作,也要有所转型,今年争取全部完成。”
李二陛下微微颌首,反正各地方的春耕已过,今年不会有太大的作为,先把大盈库的工作做好,日后外放也能放心。
“钱庄呢?”李二陛下开口问道:“你当初搞的时候,没人在意。现在,可都很是眼红。”
徐齐霖说道:“监管法规出台,监管机构设立后,钱庄便可逐渐放开。只要有法可依,就不用担心闹出什么大事。”
李二陛下沉吟了一下,说道:“为何大盈库的钱庄不再扩股,钱多了不是能干更多的事情?”
徐齐霖答道:“投资渠道还未拓展,以目前的资金已是足够。再吸引更多的股份,只能摊薄收益,令股东不满。”
“投资渠道如何拓展?”李二陛下追问道:“大概需要多长的时间?”
徐齐霖想了想,说道:“除了放贷和远程存取的手续费,微臣想在海洋贸易上想想办法。北方的登莱,南方的泉州福州,都是良港,大有开发空间。”
李二陛下挑了下眉毛,说道:“你想分薄广州的海贸?”
徐齐霖笑了笑,说道:“可能会有分薄,但陛下不必担心冯家。如果陛下允准,微臣便要增资扩股,大造海船。”
李二陛下若有所思,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征伐高句丽,登莱水师也是一路。如果足够强大,甚至可直捣高句丽腹心,直取平壤。
所以,徐齐霖提到登莱,提到大造海船,不谈海贸的收益,对于大唐接下来的战略,也是极为有利。
“既如此,便先在登莱造船吧!”李二陛下说道:“那里已有船厂,你可以派人去看看。”
徐齐霖躬身道:“陛下,微臣以为南木造船为佳,在福州、泉州建厂更为适宜。”
宋朝宰相吕颐浩在《忠穆集》里的《论舟楫之利》篇中说到:“南方木性与水相宜,故海舟以福建为上,广东西船次之,温、明船又次之。”
据《宣和奉使高丽图经》所记载,宋代的海船“上平如衡,下侧如刀,贵其可以破浪而行。”这种船型多为福船,也就是福建沿海所造木帆船。
哦,李二陛下笑了笑,说道:“朕还真是不懂这些。也好,你可派人先行考察,再请旨上奏。”
徐齐霖要造船的目的,不仅是要跑海贸,也不仅是在征讨高句丽时起作用,他还有更深远的打算。
当然,现在说还太早,他特意提到登莱,也是让李二陛下往辽东联想,更容易获得批准。
至于钱庄,他只要管好大盈库的这家就好。有着皇家的背景和名头,竞争力上是没有对手的。
“今年虽在河北、河南两道推广种植棉花,但依然不能放开。”李二陛下说道:“民以食为天,这个宗旨不能变。”
停顿了一下,李二陛下继续说道:“朕还有所担心。因种棉花获利大,农户若弃粮植棉,如之奈何?”
徐齐霖点头,说道:“陛下思虑深远,确实有这种可能。微臣在甘州时,也见过大量田地种植棉花,有当地的农户,也有租赁田地的士族或商贾。”
李二陛下捋着胡须没有说话,等着徐齐霖继续说下去。
“对于当地农户来说,棉花获利虽高,但也知道粮食才能养活自己。”徐齐霖继续说道:“要他们全种棉花,再从市场上购粮吃饭,他们心里不踏实。但对于租赁土地者,他们只求获利最大,也比农户更有承担粮价波动的能力。”
徐齐霖作出了最后的结论,“为了平衡农户种粮植棉的获利,微臣推出了粮食补贴,抬高了棉花种植的租税,使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变小。”
李二陛下微微颌首,说道:“用提高的棉花种植的租税来补贴粮食,在甘州可行,其他地方呢,尚需观察。”
“朝廷规定具体的种植比例,应该是最简单可行的办法。”徐齐霖说道:“按照均田制的规定,丁口如果能达到授田额度,划成三成田地自由种植,粮食产量也是能够满足需要的。”
均田制规定,十八岁以上的中男和丁男,每人受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另外还有对老男、残疾、工商业者等给田的数量。
但实际上,很多地方的百姓并不能得到足额的田地。但租庸调制的数量却是确定的,田地不够,自然会负担沉重。
比如关中,人多地少,但授田五六十亩,却和授田百亩交同样的赋税,你说农民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