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王送来的书信手令,主要是给四个人的。
卢旺、彦敬、杜清、童先,这四个人,前面三人都是执掌一卫兵权,至少身上都挂了一个卫指挥使的官职,唯独有童先这个人仅仅是个千户,而石亨给他的书信很有意思。
给童先的书信,石亨言辞亲切,不仅仅有安抚之言,更是在书信中询问自己的运势,若是这种言辞出现在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倒是也显得正常,只不过,这些书信既然能到许白的手里,那么,写这些书信的时候,石亨不可能不会想到这些言辞会被人看到。
那他这么写就有点意思了!
有一句俗话说的好,叫做“倒霉上卦摊”!但凡人春风得意的时候,肯定是不会去卜卦算命,询问吉凶的,只有到倒霉的时候,人们才会想起来,要不去问问鬼神?或者找个算命先生算一算,自己这倒霉运气什么时候过去?
赵虎臣倒是没看出来什么,许白却是从这封书信里看出几个意思来了。
第一,石亨自己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了,才有这询问运势吉凶的言辞,当然,或者借着询问这些的意思,隐隐露出对皇帝的不满也是有的,他应该很是肯定他的这书信,皇帝能看见。
第二,这童先,应该是有些神神叨叨的那种人,虽然石亨拿他当心腹,只怕也是看重的他这一方面的能力居多,和那几个挂着指挥使衔头的武将,绝对不是一类人。
第三,与其说石亨写信给童先询问运势,只怕更多是暗示童先去了解一下他的现状,并转告其他人,既然要是算命卜卦之类的,自然是要知道对方为什么霉运缠身,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才能有的放矢。
“就拿他开刀!”
许白指着这封书信:“此人不过是一个千户,还是府军左卫的,若是府军左卫的指挥使也是石亨的人的话,那么,这书信里应该有写给府军左卫指挥使的,先查清楚此人的底细,然后直接请回来!”
“柿子捡软的先捏?”
赵虎臣眨眨眼睛,自以为明白了许白的意思:“还查什么查,直接抓人得了,区区一个千户,能到还能鼓动一卫人马跟随他作乱么?”
“上次进宫的时候,陛下呵斥了我一顿!”许白脸沉了下来:“说我做事莽撞,虑事不周,我看你比我还要莽撞,你就这么肯定,我们直接抓了人,其他几人就得不到消息?还是你这么肯定,人家这一个千户,身边就没有点心腹死党?”
赵虎臣脸微微一红,一直以来,许白和他以兄弟相待,可从来没这么教他做事过,这突然一板脸,倒是让他微微觉得有几分尴尬了。
“算了,这事情我亲自来办,衙门里这几天这么忙,你将衙门里的事情管好!”许白摇摇头:“你我二人必须有人坐镇衙门里!”
“那动手的时候,上位直接吩咐就是了!”赵虎臣点了点头:“那我先去料理外面的事情去了?”
许白微微点了点头,拿着手中的书信掂了掂,陷入了沉思。
……
杜绝已经在南镇抚司里关了好几天了。
前几天的那个夜里,他亲眼看到大批大批的锦衣卫一副吃了败仗的样子,退到大牢了,将大牢死死的堵住,然后天亮之后又呼啦啦的全部都出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发问。
锦衣卫的大牢的,关押着不少人,他所在的监牢,他甚至还认识几个熟悉的面孔,但是,他进来之后,可是一直都没吃过皮肉之苦的,若是因为多嘴问话,被揍上几拳几脚,那就太不值得了。
但是,吃了几天的清水米饭之后,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那位锦衣卫的镇抚大人,不是将自己给忘记在这大牢里了吧?听他的口气,好像还是给曹公公几分面子的,但是,若是将自己忘记在这里了,这想给面子,也没地方给啊!
狱卒的脚步声,又从外面传了进来,重重的木桶顿在地上的声音,让他忍不住嘴里开始分泌起口水来。
这是晚饭时间又到了,吃了这一顿,这一天又过去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兄弟,小兄弟!”
今天来派饭的,是一个新鲜面孔,似乎比他还好奇这锦衣卫大牢里的布置,等到前面那个老狱卒走远了一些,他轻轻的叫住了那个年轻的狱卒。
“能不能给我带一句话,我愿意给一百两银子的酬谢!”
“你想干什么?”年轻狱卒警惕的看着他,朝着前面的老狱卒看了一眼。
“别,别!”杜绝急忙摆手:“我不是犯事了进来的,就是冒犯了一下你们镇抚大人,这好几天过去了,你们镇抚大人应该也消气了,小兄弟能不能在你们镇抚大人面前提一嘴,就说清苑楼的那位,曹公公的干孙子,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我第一天上值,你可别害我!”
年轻狱卒嗤之以鼻,直接开口朝着前面喊道:“任爷,这犯人想要咱们给镇抚大人带句话,给一百两银子呢?”
“嗯,知道了!”前面背着手慢悠悠走着的老狱卒回头看了一眼。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少年狱卒愣了,看着眼前的牢里的杜绝,又看着前面的老狱卒,似乎有些疑惑。
“一百两银子,你拿给你前面这位和其他的兄弟,我再另外给你加五十两!”杜绝见少年懵懂的样子,轻声点拨了他一句:“兄弟们都要养家糊口不是,这又不是多犯规矩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就提一嘴而已,多轻松就可以赚这么多银子……”
少年狱卒看着不远处的几个锦衣卫,他们也听到了他的喊声,此刻正朝着这边看过来,心里顿时犹豫起来。
“我再给你找个由头,你不就可以禀报上去了吗?”杜绝见他心动,急忙说道:“能不能这话带到你们镇抚大人面前,这银子我都出了,这还不行吗?”
说完,他将面前的食盆,狠狠的往地下一摔:“这饭食是人吃的东西吗?委屈了咱们不要紧,委屈了诸位军爷,军爷们怎么给朝廷办差,今天杜某请大家好好的吃一顿大餐,劳烦这位军爷给清苑楼捎个信儿,清苑楼的上等席面,今天杜某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