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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长老时代变了
    傅白伸出食指点了点偷听菇菇的伞盖,那蘑菇跟小宠物似的蹭蹭他的指腹。
    “去玩罢,我要和二位师父练剑,莫要在此处碍事。”
    他微微压低身子,手掌落在地面。那偷听菇在原地扭动两下,仿若道别,随后便一跳一跳地远离了。
    傅白站直了身子,右掌一伸,一段焦黑的树枝出现在他的手心。
    这是雷劫山的特产——雷击木,坚硬耐磨,重点是量大便宜。
    适宜每日敦促师父练剑使用。
    “二位师父,请转过来罢,徒儿已经发现你们了。”
    正打算趁傅白和偷听菇菇说话的空闲,悄悄溜走的二长老和三长老一下子定住了。
    他来了!他来了!
    他带着金丹初期的修为来殴打化神期长老了!
    朱越和沙武梗着脖子,打算当作自己啥都没听见。
    傅白见他二人的倔强姿态,叹了口气。
    “师父,休怪徒弟严格。您二位心里明白,咱们雷劫派的修士进阶,是掺了水分的。”
    傅白说的可是大实话。
    雷劫派之所以称为雷劫派,顾名思义,便是这里天雷特别多。
    没错,就是修士进阶时必须经历的天雷,在别处是稀罕物,在雷劫山这里,竟成了地方特色。
    这种特色的形成与雷劫山的地形地貌有些微的联系,但更多的,则是当初雷劫派元祖的手笔。
    雷劫派开山元祖,是个修为精深到不可探寻的仙人。再具体一点形容,就是仙界大牛。
    这位大牛在悠长的岁月流逝中偶然感到一丝寂寞,简言之,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为了给自己找点乐子,便挥挥衣袖,开了个门派。
    恰好一朵劫云从他眼皮子地下溜过,劈死个人,门派的名称也有了。
    这就是雷劫派。
    雷劫派是借了一分天道,应道而生的,按理说应该领先其他门派数百年才对。可这一派的传承者一代不如一代,仗着天雷偏爱,勉强跻身上流。但随便拎起一位长老晃荡晃荡,都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漫山遍野,全是水货。
    雷劫派在修真界知名度不高,主要是因为掌门不扩招,而且只招收本地考生。基本上山脚下的村民们养不起孩子,就把孩子送上山,让门派养着。
    所以这个雷劫派,现在就变成了大型修真托儿所。
    长老们的教育观念领先业界几千年,对待幼儿的教学方法就是,快乐至上,激发天性。
    换言之,放养模式,活着就成。
    到了开悟的年纪,就让大孩子带小孩子,随便学几招,然后引两道天雷劈一劈,高阶修士量产化,十分方便。
    于是在雷劫山上,随处可见金丹初期的垂髫小儿,满山撒丫子疯跑。
    像之前是筑基后期的傅白,都可称得上是门派稀有保护动物,雷劫山熊猫。
    得亏雷劫山不对外扩招,雷劫山的水货们轻易也不下山,否则修真界整体修士质量,都得被这个糟心的门派给拉低了。
    要说既然有如此方便的进阶办法,长老们怎么不再进一步提升级别,甚至直接飞升呢?
    那当然首先是因为长老们贪生怕死,飞升成仙的天劫可不是普通天劫,搞不好真的一个雷直接劈死。长老们对于自己是个水货这一点,十分有自知之明。
    其次,长老们好吃懒做。把级别提升得太快,肯定比较惹眼。到时候别的门派前来踢馆,他们又抵挡不住,砸了门派的招牌,又坏了自己的名声。
    所以每日喝喝酒,赏赏花,和孩子们捉迷藏,安享晚年生活,挺好。
    按理说在水货成群的雷劫山,人人不思进取的修真学渣聚集地,本该是一片祥和之色。
    可偏偏该派出了个异数,一个修真界的学神。
    傅白。
    堪称上天赐给门派的劫难。
    一开始掌门把傅白从山下带上来的时候,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无父无母,身世可怜。这孩子生得好看,还特别聪明听话。掌门让他背诗,他就咿咿呀呀地学着背。长老们逗他,让他举着成人才能挥得动的重剑,他也踉踉跄跄、像模像样地舞了两下。
    是以掌门和四位长老都偏爱他,到哪儿都带着。
    傅白也是雷劫派唯一一个拜了五位师父的修士。
    一开始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傅白这孩子的特殊之处。
    他和其他孩子一样,通过了炼气初期、中期、后期。
    随后是筑基初期、中期。
    然后便是筑基后期、后期、后期……
    掌门和四位长老都懵了。
    明明程序都一样。
    这孩子咋就卡在这儿了呢?
    眼看着傅白的水货师弟师妹们一个个都跨入金丹期,这个最优秀的大徒弟还在筑基期磨磨蹭蹭,长老们急了。
    这得对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多么大的阴影啊!
    傅白本人倒是没多着急,他该吃吃该睡睡,该练剑练剑,该种蘑菇就种蘑菇。倒是几个长老为他这事儿成宿成宿睡不着。
    最后几人商量,轮流给傅白集中培训一个月,争取让他一次性进入金丹期。
    这事儿掌门拍板,傅白本人也同意,于是一个月的特训就开始了。
    这一个月几位师父可是下了血本,丹药法器统统砸在大徒弟身上。傅白虽说觉得这些东西花里胡哨,还没他种的蘑菇好用,不过也都照单全收了。
    但傅白的修为,还是停留在筑基后期。
    直到月末最后一天,傅白和大长老比剑。两人过了十来招,先热热身,然后傅白突然仰头看看天色,神情淡然,念了句“时候到了”。
    随即他单手负于背后,凌空一剑。
    大长老那套花哨的剑法还没来得及使出全套,就被一招秒了。
    围观的掌门和长老下巴都要惊掉了。
    四长老迅速上前几步,抓起傅白的手腕,探了探他的修为。
    筑基后期,没错儿啊!
    四长老不信邪,又去探了探大长老的。
    化神后期,也没错儿啊!
    被秒的大长老瞪圆了眼睛,手指颤抖地指着傅白问他:“你你你、你这是在哪儿偷的师?为师可不记得有教过你能将师父一招击败的剑法!”
    傅白恭敬地垂首道:“徒儿方才所用的,正是师父您自创的破石剑法第一式。与其说徒儿施展的这招有多么高妙,不如说师父您方才气息不稳、下盘不沉、剑心不定、剑意不决,出手不够干脆,招式拖泥带水。面对任何对手,都不可掉以轻心。无论对方是您的徒弟,还是一个筑基期的普通修士。”
    傅白这番话,翻译过来,就是一句。
    长老,时代变了。
    山风拂过桃林,点点红英飞过。傅白将发顶的一片花瓣拈下,对掌门、几位长老,还有躲在树干后面探头探脑的师弟师妹们微微一笑。
    从此,雷劫派真正的劫难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