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掌柜大吃一惊,正待上前答话,却见那白衣骑士已经抢先说道:“大叔,能不能讨口水喝。”
那骑士虽然身材修长,但听声音分明还有几分稚嫩,
崔掌柜不由松了口气,连忙吩咐伙计取來水囊递了过去,那骑士摸出一锭银子丢过來,说了声“多谢大叔”,早已经策马扬鞭,追赶大队去了,
高览不由感慨道:“有这样一支不侵民扰民的军队,难怪刘欣能夺了天下,袁、曹二公败得不冤。”
每逢春播秋收,各地的驻军都会來给百姓们帮忙,这些年高览在乡间守着几亩薄田,也时常碰到这种情况,不过高览一直以为这都是刘欣做的样子,今天才知道汉军一向如此,连一个水囊也不会白占百姓的便宜,不禁扪心自问,如果换成他自己,恐怕早就扬长而去了,哪还会丢下什么银子,
这时,忽然有伙计喊道:“咦,那小哥俩去哪里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路边的草丛中窸窣作响,刘裕和卞彰从里面钻了出來,还不忘扛着那只大木箱子,
高览哈哈笑道:“怎么,听说有马匪,吓得躲起來了。”
刘裕连连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有点内急而已。”
崔掌柜调侃道:“大老爷们,解个手躲那么远做什么,莫不是担心被那些女兵看到了屁股,哈哈,哈哈……”
刘裕尴尬地笑了笑,心中腹诽不已,看到了屁股不打紧,只怕这脸让她们看到就惨了,到时屁股也免不了一顿胖揍,
这只是西行路上的一段小插曲,刘裕和卞彰总算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一回,以祝融如火的姓格,只会拼命地向前追赶,这对小哥俩落在后面,她是怎么也碰不上了,
不过,这支小商队也走得很快,一路晓行夜宿,终于在四天以后抵达了乌孜别里要塞,崔掌柜看了看前面雄伟的关口,有些担心地说道:“这里勘查甚严,你们三个都不在商队名单里面,要想通过恐怕有些困难。”
刘裕不假思索地说道:“沒事,就说我们是你半路上请的帮工,我先去把这箱子藏好。”
这几天刘裕早就观察好了,箱子虽大,马车底下却是最好的隐藏之处,在外面涂上些烂泥,根本看不出來,至于人员,只有卞彰有些麻烦,高览的衣衫本就破旧,刘裕和卞彰也都换了伙计的衣裳,可卞彰身形瘦小些,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孩子,而大汉的律法是禁止招收童工的,
崔掌柜忐忑不安地走在前面,递上各种凭证,却沒想到守关的士兵根本沒有检查商队的人员和货物,直接挥手放行了,崔掌柜不觉奇怪,脱口问道:“这位军爷,此番出境,怎的查得如此轻松。”
那士兵笑道:“再往前走,现在也是大汉的疆界了,沒必要查验那么严格,再说了,现在每天有无数的物资要从这里发往军前,别耽误军情了,都快走吧。”
崔掌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失言,如今仿佛得了赦令,忙不迭地招呼伙计们将车赶出了山口,
此时,刘欣正在卑阗城中听着贾诩的汇报,
贾诩在埃克巴坦那整整呆了两天,也沒得到阿尔沙克的接见,结果却听说原來是因为沃洛吉斯突然病重,阿尔沙克兄弟顾不上争吵,一起赶往泰西封去了,
说起來,沃洛吉斯的病还是由阿尔达班嫁女引发,当时阿尔达班除了派人顺着通往埃克巴坦那的道路追赶以外,又另派了一支人马前往泰西封,当然了,派往泰西封的人只得更加隐密,暗中查访塔吉娜的下落,绝对不敢公开行事,不过,天下沒有不透风的墙,沃洛吉斯虽然老迈昏庸,但他手下还有几个亲信,其中一人便是近卫军统领卡吉洛,
卡吉洛不仅年轻英俊,而且英勇善战,是帕提亚有名的勇士,甚得沃洛吉斯的信任,卡吉洛经常跟在沃洛吉斯身边,自然见过塔吉娜,也为她的美貌所倾倒,只是一來塔吉娜尚自年幼,二來卡吉洛出身并不高贵,因此不敢表露出來,
阿尔达班的人抵达泰西封以后,少不得要在王宫周围查访,早被卡吉洛的手下发现,卡吉洛身为近卫军统领,负有保护王宫的重任,对于这些鬼鬼祟祟的人自然不肯放过,当即下令将他们全部抓了起來,并且亲自审问,
一番严刑拷打之后,阿尔达班的人只得交代出此行的來意,本來,他们自诩是王子的属下,就算告诉卡吉洛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哪知道卡吉洛一直暗恋塔吉娜,听说阿尔达班要将塔吉娜许给卡拉卡拉,不觉震怒,当场将这几个人打得奄奄一息,然后才去禀报沃洛吉斯,
沃洛吉斯虽然昏庸,但大秦将他追得无处藏身,这个仇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现在,阿尔达班居然要将女儿嫁给自己的死敌,更可气的是,他还将这事瞒着自己,沃洛吉斯当场便气得一病不起,
现在正主儿都走了,贾诩再呆在埃克巴坦那也沒有多少意义,只得抽身回转,直接來向刘欣汇报,
刘欣沉吟道:“大秦人多数身高力大,如果被他们得到消息,组织起來,那就难以对付了,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马上行动,现在就把军队开进租界去。”
沮授拱手说道:“启奏陛下,粮草辎重运输缓慢,现在才到了第一批,以租界的存粮,恐怕难以支撑一场大战。”
班偷儿作为友国的元首,也被邀请在座,听到这里,她忽然说道:“既然要与大秦作战,我们康居愿为后援,可以支持一部分粮草。”
刘欣摇了摇头,说道:“大军从此经过,已经使康居百姓不得安宁,朕实在不想再加重康居百姓的负担了。”
贾诩忽然眼前一亮,说道:“陛下,臣有个主意,咱们可以出高价向当地百姓收购粮草,待后续的粮草运到,再低价返销给他们,这样既解决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又让康居百姓得到了实惠,可谓一举两得。”
沮授连连摇手,说道:“不可,不可,这样一來,朝廷岂不是要增加许多开支。”
贾诩冷笑道:“击败了大秦,这些钱还怕收不回來吗。”
“不错,能够早一天结束战争,节省下來的开支也不止这点损失了。”刘欣当机立断,说道,“文和,你就留在卑阗,一边收购粮草,一边催促后面的辎重,朕授你临机专断之权,但有贻误军机者,杀无赦。”
正在此时,一名亲卫走了进來,拱手说道:“启奏陛下,炎妃娘娘來了。”
祝融是在刘裕失踪的当天下午,带着吕绮玲和三十名女卫、五百名亲卫离开长安的,第二天清晨却与刘裕、卞彰擦肩而过,然后一路快马加鞭來到了卑阗城,她已经走在了刘裕的前头,哪里还能看到刘裕的踪迹,而且这件事又不能声张,只能秘密查访,也给祝融此行增加了难度,
刘欣已经猜到祝融此行一定是为了寻找刘裕而來,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快请她进來。”
说话间,祝融已经带着吕绮玲径直走了进來,大殿里的一众文武慌忙起身行礼,齐声道:“微臣见过炎妃娘娘。”
班偷儿顿时有些不悦,跟随刘欣出征的这些汉臣们其实已经知道了她与刘欣的关系,可是却从來像对待祝融这样尊重她,其实她却不知道,当年在保卫襄阳的战斗中,祝融与马芸合力击退吕布,早已经成为众臣心目中的女英雄,而她在众臣眼里,只是一个异国的王太后,或许与刘欣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却不知道她以往的“事迹”,
祝融回了一礼,赶紧对刘欣说道:“阿哥,裕儿他……”
刘欣摆了摆手,说道:“朕已经知道了,裕儿是朕的儿子,但是那些在大秦死难的百姓也是朕的子民,朕现在要全力替他们报仇,裕儿的事且放一放。”
班偷儿见到刘欣打断了祝融的话,心中大爽,不由“格格”笑道:“陛下,你怎么不等这位炎妃妹妹把话说完啊。”
祝融见刘欣不关心刘裕的下落,已经有些不高兴,现在又听到班偷儿冷嘲热讽,不由大怒,冷笑道:“哼,这位想必就是班家妹妹吧,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來多嘴。”
其实,刘欣接到长安的急报以后,只是将情况向众人做了一下通报,然后便将这件事压了下來,不让众人在这件事情上分心,仍然要集中力量备战,反倒是班偷儿知道以后,从康居的王宫守卫中抽调人手,派往各个要道路口严加巡查,务必要找到这兄弟二人的下落,因为克莱娅姐妹都曾经去过长安,见过刘裕,所以班偷儿把她们两个一起派了出去,要知道,这姐妹二人从來都沒有一起离开过王宫,因为她们当中至少有一个人会时刻呆在刘班身边,保护这个年幼的康居王,就从这点來看,班偷儿对刘裕的关心就不输于其他人,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这还是皇帝的家务事,众臣看到两个女人一见面便斗起嘴來,不由纷纷垂下了头,贾诩第一个起身说道:“陛下,臣这就去筹措粮草,先行告退。”
那边,众将也纷纷起身,各寻事由,就连沮授也说要去再查看一下前方的情报,刘欣知道班偷儿姓格与常人有些不同,却沒想到祝融也会针锋相对,顿时头大,忽然抬头瞥见孤零零站在门口的吕绮玲,不由心中一动,说道:“玲儿,干爹公务繁忙,你先替干爹陪炎妃娘娘和康居王太后说会话,干爹去去就來。”
吕绮玲却极不情愿地嘟了嘟嘴,说道:“民女恭送陛下。”
刘欣觉得吕绮玲今天有些不太对劲,自始至终都沒有叫自己一声“干爹”,但是他却知道,只要自己还呆在这里,祝融和班偷儿只会越吵越凶,于是,刘欣不暇多想,赶紧落荒而逃,
还沒等刘欣逃出王宫的大门,却听吕绮玲从后面追了上來,大声说道:“陛下,不好了,炎妃娘娘和王太后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