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仪舞蹈班的学费一年要八万左右,包括所有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还有文化课的学习,来仪舞蹈工作室有专门的学生宿舍,不过江深是不打算住了。
“我和白谨一住一起。”江深对自己的恩师自然不会有什么隐瞒的,他挎着包,跟在沈君仪的后面领自己的舞蹈服。
沈君仪回头看了他一眼:“你那个打拳击的朋友?”
江深惊讶道:“师父你认识他呀。”
沈君仪没说认识还是不认识,他拿了一件新的紧身上衣递给江深。
男生的舞蹈服是一早就做好了的,春夏秋冬各一套,和沈君仪常穿的一样都是白色,款式里也分了宽松和紧身两种,质地都是上等的,绣着暗纹云花。
“和别人住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沈君仪问他。
江深摇了摇头:“不会呀,白谨一对我很好的。”
沈君仪见他主意已定,倒也没再说什么,只道:“那以后每个月会退回你住宿费1000元,月底的时候去找左经理领钱。”
江深换好了衣服被沈君仪带去五楼的舞蹈教室,荆落云已经到了,她穿着正红色的舞蹈服,劈着腿下腰,看到江深又露出那种不好意思的害羞笑容,低声打招呼道:“深深师弟。”
江深很想念她:“师姐,我回来啦。”
荆落云抿了抿唇,两颊有些红:“欢、欢迎回来。”
沈君仪扫了一圈周围,问道:“星枝呢?”
荆落云对着跟了有十年的师父也挺害羞的,细声道:“星枝师弟说他去见浦先生了,晚一些来。”
沈君仪皱了眉,淡淡道:“之前就和他讲过很多次,别和舞迷走太近,你没管着他吗?”
荆落云表情为难,也不好反驳什么,沈君仪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先带着江深拉筋热身吧,等星枝来了再开始上课。”
江深不是太懂“舞迷”的意思,荆落云给他压背的时候,耐心解释道:“刘星枝虽然就比你大个一两岁,但是已经跟着舞团出去演出了。”
“演出?”江深倒是第一次听说,很是新鲜,“我以后也能演出吗?”
荆落云温和道:“可以呀,你还要参加比赛呢,星枝师弟已经在俄罗斯和法国拿过不少银赏了,是现在最年轻的优秀男舞者之一。”
江深小小声的“哇”了一下,总觉得这些头衔对他来说实在是又重又远的,不论是沈君仪、周洛祥、刘星枝还是荆落云,他们的成就都让人高不可攀,心生敬仰。
“你还小呢。”荆落云似乎看出江深的窘迫来,笑着安慰道,“刘星枝在你这年龄的时候,也是——”
“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全国芭蕾舞冠军了。”荆落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粗暴的打断了。
江深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人懒洋洋的靠在门边站着。
荆落云有些尴尬,仍是主动喊了一声:“星枝师弟。”
刘星枝没理她,自顾自走了进来,他低头看向江深,露出的笑容带着些讽意:“新来的?”
与东方人的五官不同,刘星枝竟然是高鼻深目的混血长相,健康的小麦肤色,手脚修长,肩膀宽阔而挺拔,当然,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少年那一头茂盛的脏辫,凌乱的披散在了肩膀上。
江深站起来,有些怯怯的喊了一句“师兄”,荆落云似是怕刘星枝欺负人,赶忙道:“师父找你呢,之前都说别和蒲先生走太近了,你就是不听话。”
刘星枝的目光从江深脸上移开,不羁的撇了下嘴:“他来找我,烦得要死,理一下他又怎样。”他边说边咬了根皮筋将脏辫扎成一束,朝门外走去,大声道,“我去找师父了!”
荆落云无奈的对着刘师弟的背影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江深,又不好意思起来:“你师兄……他脾气就这样……”
江深满脑子都是刘星枝那非主流发型,神神秘秘问道:“他是外国人吗?”
“刘星枝吗?”荆落云笑着摇头,“不,他是内蒙人。”
刘星枝换好了舞蹈服,与江深相反,是纯黑色的,沈君仪带着他进教室,指了指江深:“以后江深就是你师弟了。”
刘星枝看了他一眼,目光既是不以为然又有些敌意不甘,敷衍道:“知道了。”
江深犹豫了一下,还是又喊了他一遍:“师兄。”
刘星枝的回答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荆落云:“……”
沈君仪显然不是一般的迟钝,冷着脸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吵架了?”
刘星枝很是不耐烦道:“没有。”
沈君仪居然就信了,语重心长的严肃道:“没有就好,星枝你要多照顾照顾江深。”
因为进度不同,刘星枝和荆落云已经开始练习跳正式的演出作品,而江深则由沈君仪单独辅导,从基本功开始重新需要捋一遍。
“每个舞者都有自己的习惯和风格。”沈君仪盘着腿与江深面对面席地而坐,“你为什么跳舞,你得心里清楚。”
江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沈君仪有些严厉:“还没想好,点什么头?”
江深只好说:“但我喜欢跳舞呀。”
“喜欢这东西,能坚持多久?”沈君仪的口气平淡,“不值钱的,明白吗?”
江深既不好说明白,又不好说不明白,他纠结着都有些难受,却还是得不出答案来。
以前文化宫教的一些基本功显然达不到沈君仪的要求,他示意江深扶着手杆,从手臂和抬腿姿势开始纠正,江深别的不说,就吃苦的功夫练的最到家,一堂课下来,大部分姿势在沈君仪的要求下居然全部都被纠正了过来,这当中江深一句苦累都没叫过,上衣背后的汗迹氤氲成了一片。
前面排着舞的荆落云好几次忍不住回头去看,刘星枝边擦汗边瞟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能不能认真点?”
荆落云虽然个性害羞,但对刘星枝的态度却很不赞同:“你怎么了?在蒲先生那边受气了吗?”
刘星枝将脏辫放下,把毛巾盖在头上:“谁敢让我受气?”
荆落云不解:“那你发什么脾气?”
刘星枝嗤了一声:“你也真没自觉,那么喜欢当好人?”
荆落云:“?”
刘星枝看向正在跳波的不拉斯(portdebras)的江深,他的脸盖在毛巾之下,目光阴霾又复杂:“比赛的名额,演出的主舞,他来了,你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荆落云沉默着没有说话。
刘星枝恨铁不成钢似的“切”了一声,他站起来,重新将脏辫扎好,将手臂扭向一边,冷酷道:“反正,我一个都不会让给他的。”
江深在临近晚饭饭点的时候,才终于是爬着上了白家的车。
白谨一坐在后座上,看到他这样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怎么回事?”
江深气若游丝:“练舞练的……”
白谨一示意他平躺着,抬起对方一条腿架在自己腿上,开始帮着放松肌肉:“回去热水泡一下。”白二代毕竟是练拳击的人,按摩手法熟练又精准,他按了一会儿,看江深有些昏昏欲睡。
“见到你那个师兄了?”白谨一问。
江深努力睁开打架的眼皮子,想起这件事,又烦恼的叹了口气:“哎!”
白谨一:“你和沈君仪说好了没,不住宿舍?”
江深嘟囔道:“说了……不说其实也住不了吧?”
白谨一问:“怎么了?”
“我那个师兄……”江深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好像非常讨厌我。”
白谨一可不觉得江深是那种会随便*屏蔽的关键字*人的个性:“为什么?”
江深打了个哈欠,他实在太困了:“不知道……可能因为我老盯着他头发看?”
白谨一:“……”这是什么破理由……
江深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合上时似乎还在努力搜刮着形容词,梦呓似的嘀咕了一句:“他的脑袋……好像一只大蜈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