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四是千恩万谢的收下了郑长生的宝钞。
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在底层的狱卒。
在锦衣卫的诏狱里要想过的舒服,还真得全靠他们。
这些人打点好了,可真少遭罪。
这些人要是打点不好,收拾起人来,能把人折腾死。
郑长生打点好后跟吕太公告别:“太公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尽快的救你们出去。”
吕太公眼含热泪,激动的哽咽起来。
这就是他当初极力反对的孙女婿,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他替自己家出头。
忏愧吗?是的。
内疚吗?有点。
郑长生跟吕婉容大婚这么久,孩子都满地跑了,他们也没有多少来往。
关键还是他的门当户对的思想在作怪。
总感觉郑家配不上他们书香门第、江南文人领袖之家。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那些平时来往的高官、大儒,在他们家没出事之前,一个个都对他奉若神明;可是一旦出事了,一个个的唯恐避之不及。
这就是人性。
关键时刻还得看自己人啊。
吕老太爷独自神伤,自不必提。
单说郑长生,他也没再见毛骧。
直接打马如飞直奔皇城。
他要面见老朱,吕家的事情也只有他能够一言而决,别人根本就插不上话。
老朱能答应他赦免吕家吗?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事情太大了,以老朱对胡惟庸的心结来说,凡是牵扯到的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在他没有回来之前,数万人,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就是前车之鉴。
那些人也不可谓不位高权重,也不可谓不风光显赫。
可是老朱一道谕旨下来,尸首分离何其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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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宫城的侍卫,谁不认识永和伯爵郑长生啊。
是以,他直接策马扬鞭,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皇极殿前。
之前,郑长生为人很是低调,老朱虽然赐他紫禁城骑马的待遇。
可是他从来没有使用过这项特权,不过今天他破例了。
时间紧迫,他要第一时间见到老朱。
他多耽搁一分钟,吕家人在诏狱里就多遭罪一分钟。
心急如焚之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皇极殿前,翻身下马。
他迈步刚走上台阶,就被侍卫拦下来了:“对不住郑伯爷,皇上不在皇极殿。而且,皇上交代下来了,如果见到您的话,让小的告诉您一声。
皇上让您老实在家呆着,没有旨意不得觐见。”
我考,老朱玩真的啊!?
郑长生脑瓜子都嗡嗡的响,这可麻烦了。
看来老朱是早有预防啊!
连面都不见,这是铁了心的要把吕家连锅端了。
郑长生想往大殿里闯,可是他刚迈步,十几个侍卫,呼啦一下就挡在了台阶之上。
为首的那侍卫叫李大通,郑长生认识他。
“郑伯爷,您可不要让小的们为难!”
李大通看来是接到的是老朱的死命令,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见到面的。
郑长生无奈的看了看李大通:“好吧,我不为难你们。”
说着,一撩长袍跪倒在御阶前,口中大声的喊道:“臣,郑长生求见皇上,皇上不见微臣,臣就跪死在这里。”
郑长生现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家是不能回了,救不出来吕家,他怎么面对婉儿?
吕婉容梨花带雨悲痛欲绝的模样,不时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妻子伤心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况且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容不得耽搁。
老朱的御笔一挥,当即就是斩立决。
耽搁了的话,谕旨一旦发出,再说什么都晚了。
老朱让他回家待着,他能待的住吗?
与其垂头丧气的回家面对婉儿悲痛的样子,还不如面对老朱的疾风鄹雨,哪怕老朱把他咔嚓了,他也认了。
总之他要尽最后的努力,说不定还有一丝的希望。
不做最后的一搏,总归是心不安的。
十冬腊月的天气,郑长生就跪在冰凉生硬的御阶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皇极殿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老朱丝毫没有要见他的意思。
不要以为长跪很容易,在这么冰凉棒硬的地上跪着,可不是那么容易坚持下来的。
刚开始还好,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郑长生的身子都麻木了,双腿也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他耳边是呼啸的寒风,眼前金星乱冒,他有点支撑不住了。
可是他知道,现在他不能放弃,不能前功尽弃。
吕氏一家人的性命,命悬一线,就靠着他了,他要是放弃了,什么都完了。
他现在是咬着牙硬撑着没有倒下,他不能倒,他倒下了,吕家也就倒下了。
这个信念一直在支撑着他......
皇极殿里的大铜鼎中炭火烧的整个大殿里都温暖如春。
老朱背着手,在大殿里不停的踱步。
大太监王德用一直在偷眼观察着皇上,他不断的擦着额头的冷汗,连拿拂尘的手都在颤抖。
他在为郑长生担心,他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埋怨郑长生:“我的傻伯爷哎,皇上没有牵连到你们家,这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你可倒好,不但不避嫌,反而傻不愣登的硬往皇上的刀口上撞。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哦?”
老朱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冷冷的瞄了一眼王德用:“那臭小子跪多久了?”
王德用被老朱的那一眼刺的心里一哆嗦,差点没跪咯。
他不敢怠慢,慌忙回道:“皇上,郑伯爷跪了足有两个时辰了。您看是不是,让他进来呢?”
“大胆,咱用的着你教?滚出去,到慎刑司自领受三十鞭子。”
王德用心里直咧嘴啊:“娘哎,这下皇上可真是生气了。
我的郑伯爷啊,哥们我已经尽力了,可是力有不逮,那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王德用躬身退出皇极殿去慎刑司领受鞭刑自不必说。
大殿里老朱有些狂躁,额头的青筋暴跳,手握成拳头状,狠狠的砸在了龙书案上。
震的砚台里的朱砂红墨飞溅而出,沾染了放在桌面上的奏疏。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侍卫禀报:“启禀皇上,锦衣卫副使毛骧觐见。”
老朱稳定了一下心神,看了一眼摆放在龙书案上的请斩吕氏的奏疏,恍惚了一下。
不过随即,他冷冷的道:“叫他进来!”
大明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