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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只没受刑2
    只没听他居然辱及生母,气得眼睛都红了,翻身而起,就想朝着穆宗冲上去,小侍花哥等连忙机灵地上前挡住了他。只没顿足愤怒大叫:“你说什么?你凭什么骂我杂种?我母后是先皇堂堂正正册封的大辽皇后,你们所有的人,都跪拜过她,都跪拜过她!”
    穆宗听得只没的叫声,如此尖厉,看着他的脸,亦已经变得扭曲。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近得甚至看得到只没眼中的恨意。这双眼睛好生熟悉,他记得这双眼睛。当年的甄后,就长着这样一双眼睛。
    当年世宗初继位,他虽然心有不甘,但仍然前去拜见,世宗扶起他,相叙寒温,他看得出世宗的眼睛里,毫无戒备之心。然后他忽然觉得背后一寒,转头看去,却看到了甄后走进来。甄后微笑着,看着他,忽然之间,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被看穿了似的,惊出一身冷汗。
    只没长得并不像甄后,他的容貌像世宗更多一些,然而他这双眼睛,却像极了甄后。这双眼睛令得穆宗心惊,令得穆宗心虚,也令得穆宗杀气大起。他冷笑道:“什么皇后?甄氏不过是个汉婢而已,若不是她乱我国朝,先皇怎么会早死。朕只追封了明扆的生母为怀节皇后,可不知道先皇还有什么其他的皇后。”
    只没最恨的就是有人辱及生母,他虽然不记得生母模样,然而他的身边终究还有一二他生母留下的旧婢,虽然这些婢女只是略识得几个字而已,可不妨碍她们在幼小的只没心中灌输对甄后的印象。在她们的描述中,甄后宛若天人,若是甄后还在,这大辽应该是如何兴盛,而不是现在这样万马齐喑。
    虽然那几个旧婢,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忽然间消失了。但他知道,她们之所以会消失,是因为有人忌恨他的生母。从小,他就在宫中贵妃的口中,时不时地听到关于他生母的议论,议论里充满了嫉恨和攻击。只有他身边的嬷嬷会告诉他,她们越恨他的生母,就越说明他生母的伟大。
    在那几名旧婢消失以后,她们对他说过的话,却更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也是他这么些年,在那些歧视他的人的眼神中,活得越加嚣张自信的原因。他相信自己生而高贵,比所有的皇族更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所以,他更不能容忍别人对甄氏的诋毁,尤其是穆宗不肯追封他的生母为皇后,更是他的多年隐痛。听到这话,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痛到了,他就要让别人更痛。
    在这样的愤怒之下,他和穆宗的对骂,完全失控了,失控到口不择言,而完全不曾意识到说出这话的后果:“你侮辱我母后?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满宫里谁不知道你已经不行了,你一个女人都睡不了了,你还霸着满宫的女人做什么,你还能做什么……”
    穆宗听到这句话,理智的神经顿时崩断,整个人的面容变得扭曲疯癫,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
    他甚至来不及拔刀,甚至来不及向前,就直接拿起桌面上那把切肉的刀子飞向只没:“朕杀了你,杀了你……”
    只没见刀飞来,急忙偏头,但他此时正被侍卫抓住,无法完全躲开,那刀子顿时插入他的左眼。
    只没发出一声惨叫,鲜血随着他的脸颊流下来,众侍卫见状吓得连忙松手。只没捂着眼睛,痛得缩成一团,惨叫连声。
    安只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整个人颤抖得如风中柳絮一般。
    只没捂着左眼缩在地上,痛得破口大骂:“昏君,暴君,你如此残暴无道,你、你不得好死……”
    穆宗癫狂地指着只没大叫:“朕得不得好死,你是看不到了,朕先让你不得好死。来人,把这个杂种给朕拖下去,拖下去,把他、把他给我……”他想杀了他,可是,杀了他,太便宜他了,他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疯狂地左右看去,企图看到一种能令只没痛苦加倍的刑罚。
    忽然间,他看到了缩在一边的安只,顿住了,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把他拖下去,给朕阉了他!”
    朕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不能人道。
    侍卫们上前将只没拖走,只没亦是听到了穆宗的命令,用力挣扎,高叫道:“述律!你这个疯子,有本事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只听得外面只没惨叫声远远传来,安只吓得心胆俱碎,泪流满面,却只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声也不敢出。
    忽然听得殿外一声悲号:“皇叔,皇叔,刀下留人!”
    却见一人抢进殿内,看到地面上的血迹,顿时怔住,然而只怔了一下,就转身向着穆宗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这人正是耶律贤。
    原来刚才只没被抓走,他身边的小侍术里机灵,见势不妙,缩在一边不敢作声,见侍卫们抓走了只没,他转身就跑去找耶律贤求救去了。
    耶律贤正为只没最近的行为担忧,生怕他引起穆宗兄弟的疑心和杀意来,听到此事,便知不妙。他转身就要向开皇殿而去,只是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只没此事,必是穆宗兄弟算计好了的,他就算独自前去求情,只怕也无济于事。要想救只没,必须另想办法。
    穆宗一向只听罨撒葛的话,而罨撒葛也好借机邀买人心,为将来图谋。所以若是他拉了罨撒葛一起去求情,才有可能扳转局面。
    想到这里,他匆匆赶往太平王王府,此时正好胡辇也在,见了耶律贤求情,心有不忍,也在一边劝说。
    罨撒葛与穆宗早有预谋,自然不肯就此轻易罢手,当下只皱了眉头推托道:“明扆啊,不是王叔不肯帮忙,你自己说说,只没做的这叫什么事?他喜欢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他说出来,哪怕是南边的公主,我们也能给他娶来。便是他喜欢那个宫女好了,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讨要。他私下往来,将主上的颜面置于何地。他这样不争气,你还叫我去给他求情?”
    耶律贤心中暗恨,却只能一味苦求道:“我知道只没不争气,可我父皇只有这么一个健康的儿子了。我日日用药吊着命,也不知能活到何时。只盼着只没为这一系留下血脉后嗣。王叔只当看在我父皇的分上,救救他吧。”
    胡辇听得不忍,又见耶律贤跪在那里苦求,整个人摇摇晃晃,一副病体难支的样子,不禁也帮着求情:“罨撒葛,你就入宫去说句好话吧。明扆身体不好,这样长跪着伤身。”
    罨撒葛被妻子这一说,竟是推脱不得,他本拟拖得久一些,让穆宗好好把只没打得一年半载起不了床,这才放心。太早进宫,也没打两下,平白浪费一个机会岂不可惜。但此时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道:“既然王妃也帮你们求情,我就勉为其难走一趟。明扆啊,你以后可千万要管好只没,别让他再乱来了。”
    耶律贤不住地点头:“多谢王叔,多谢王叔!我一定管好只没,再不让他乱来。”
    当下罨撒葛只得随着耶律贤去开皇殿求情,他有心拖延,一路上找了好几个借口,一会儿出了府又说要拿个紧急公文带给穆宗,一会儿又说马车不好,直到胡辇也看不过去,骂了他几句,他这才与耶律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