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实验室中，陆明伸了个懒腰，连续熬了两天两夜，只觉得自己有些腰疼。
    摇了摇头，这也是他自身体质不足，凭借较高的智力属性和阳属性强化魔法，他能暂时提升自己的身体强度，但终究是体力力量等属性不足——倒也不算太弱，熬个几天几十天毫无问题，但若是动脑，这个时间会急速下降。
    精神系属性越高，大脑运转越快，也越压榨自身的体力，这也毫无办法。
    实验成功——最起码，陆明说自己实验成功，下一步就可以开始临床试验。
    受诅之子在东京区是没有人权的，实验体本应要多少有多少，话虽如此，可实验室中的受诅之子数量是零。
    原因很简单，近两天圣天子在此处出没。
    大概是天童菊之丞的命令吧，明明在最初声明时，圣天子公告的是招收受诅之子和原肠病毒的研究专家，可收获寥寥。
    受诅之子就不用说了，岛国是一个十分注重阶级血脉的国家，在很多官员心中，受诅之子的血脉根本就不配走进皇居，哪怕在皇居附近行走，都是对圣天子的亵渎。
    对受诅之子来说，如同天童菊之丞那般行事其实还算好的，他好歹是有明确理由加上执政需求，才做出了将受诅之子当成发泄东京区怒火的活靶子，可更多的人，以中高层为主，他们不需要考虑执政大方向的问题，就是单纯的讨厌受诅之子。
    在东京区的形势下，受诅之子被歧视已经是常态，如同古时发生命案，有时很难找到凶手，很多捕快不很杀人的，反而埋怨那些报案的……贱民打扰到了官老爷享福，不是罪该万死？
    何况谁也说不清这些孩子那一天就会变成原肠动物，威胁到官老爷的安危，按照东京区部分官老爷的心中想法，就应该将这些受诅之子全都赶到野外去——反正他们又不需要考虑，没有受诅之子，究竟谁来保护东京区，大不了乘坐飞机逃往外国呗！
    因为对受诅之子的歧视，政策执行率很低，一个步骤卡几个小时，审查几个小时，这也导致了，根本就没有受诅之子被送到实验室来。
    至于对原肠病毒的研究者，除了室户堇的地位较为特殊以外，民间并没有这方面的相关人员，若说自然科学，民间还有那么微不足道的可能走出大神来，可基因领域病毒领域，不经过相关的教导，没有专业的设备，就连入门都没办法入门。
    但陆明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不管怎么说，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天童菊之丞确实在皇居附近安排了一定的招揽人员。
    在东京区，受诅之子日子过的很惨，被歧视是普遍现象，被虐待的相对整体来说并不算多——这指的是不可逆的伤残，拳打脚踢对于受诅之子来说不算大事，来自原肠动物的恢复力，基本可以无视这些伤害。
    说来这也是一个笑话，普通人歧视受诅之子，是因为受诅之子能变成原肠动物，可他们虐待受诅之子激起孩子心中的怒气，在孩子们身上留下的伤促发了原肠病毒基因的恢复力，都是在增加原肠病毒的侵蚀率，等受诅之子真变成原肠动物后，最先遭殃的便是这些虐待受诅之子的人，因为他们总是出现在受诅之子附近——这行为怕是可以上人类迷惑行为大赏集锦。
    受伤还只是小问题，对于受诅之子来说，最大的问题是饥饿。
    哪怕在很多受诅之子心中，政府都不是好东西，但官方说的接纳受诅之子的消息……
    哪怕真的被当成实验品，至少也能吃个饱饭。
    从结果来说，她们也确实吃了个饱饭，东京区安排的名义上的招揽人员敢在职权范围内阻止受诅之子，将孩子们卡在这里，但要说做些出格的行为……执行人员不敢。
    这也是岛国文化的影响，外表彬彬有礼，但在规则触及不到的情况下，什么龌龊事都干得出来，某种程度来说，圣天子和天童菊之丞的做法都算得上是切中要害。
    天童菊之丞清楚东京人的性格，知晓受诅之子在法律上不被视为国家公民后，东京人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勾当，知道只要把握住这个界限，不需要他推波助澜，受诅之子就会成为岛国人心中负面情感的发泄品。
    圣天子未必清楚，但只要保护受诅之子的法律能立起来，曾经虐待受诅之子的人确实大都会咬着牙忍住，停下自己的行为。
    ——直到有一天心中的怒火忍无可忍，要么杀人要么自杀。
    这样畸形的社会，也是灾难前的岛国自杀率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如今，就是需要东京区相关执行人员咬着牙忍住的场合，上级的命令是招收受诅之子，也有一些不能说的私下命令是拖着——他们就只能忍。
    哪怕心中对受诅之子再不爽，哪怕家人就被原肠动物杀了，可他们依旧只能忍住，不仅不能将孩子们撵走，还得提供食宿。
    态度自然有些不客气，但受诅之子怕什么？一两句风凉话就当没听见，能吃饱饭才是硬道理。
    但不管怎么说，受诅之子进入皇居这条路是行不通。
    在这两天，唯一能混进皇居的，是一个外表看似小孩，但智商却过于常人的生物学家——灰原哀。
    她如今躺在了实验台上。
    小萝莉嘴角微抽，眼神不由的上挑，回忆着自己为什么落到了这步田地。
    东京，居大不易，如同她这种小孩子根本就没办法解释清楚，自己不是受诅之子——受诅之子只有情绪大幅度波动时眼睛才会变红，其余时间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她哪怕是要饭都不可能，东京区老人残疾人还有可能跪着要饭，小孩子要饭只会被当成受诅之子，然后被人欺负。
    就是算是捡破烂掏垃圾桶，比起能生活到今天的受诅之子，灰原都没有任何优势，思来想去，在官方发布公告后，她试着来投奔自家的引导者。
    新人轮回者有优点，如果是老人被土著抓到了，待到达任务期限后，轮回空间多半会给你续上一个‘逃离’的任务，直到轮回者完全安全，才会将轮回者传送回轮回空间。
    可新人轮回者只要过了任务期限，直接传送回轮回空间，换句话说，只要认怂的足够快，哪怕落到土著势力手里也无碍，拍拍屁股也就走了。
    灰原思索着自己死了引导者也要扣属性，以及引导者哪怕有大事要搞，她只要怂的够快，就算落到了什么人手里，也不至于七天内就死，危险度应该不高，她也就来了。
    受诅之子自然是没办法进入皇居，但她作为能开发出变小药的外挂级科研人员，在将工作人员骂成文盲怀疑人生后，如愿以偿进入了研究所。
    科研界是严密的，就好比一个搞火炮的，你不能说搞坦克就搞坦克了，缺人才也不能胡来。
    灰原哀专业对口，生物学她略知一二，可说道原肠病毒，她就完全一窍不通，站在其他人的角度，她是一个懂的很多生物知识的天才儿童，只要经过一定时间的培养，一定能在原肠病毒项目上取得一定成果，可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这个世界一共只可以呆七天时间，那有时间了解原肠病毒？
    她就是来混吃混喝的。
    然后，她就被绑到了实验台上。
    面前，陆明对她致以微笑，手中拿着针筒，一边对身边穿着白大褂画着厚重黑眼圈的女性说道：“没有受诅之子，就只能拿普通人来研究了，只要注入原肠病毒原液，实验效果和受诅之子是一样的。”
    灰原：“……”
    灰原深吸了一口气，明明第一次逃离了黑衣组织，明明第一次任务世界还有引导者看着，两份幸福叠加在一起，本应该是梦幻一样的时光，然而，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哦，我天赋能免疫a等级以下一切药剂的副作用？那没事了。
    灰原哀（表面）：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成为实验品。
    灰原哀（内心）：嘿，我装的。
    毕竟天赋是不能暴露的，她这种天赋暴露出去，怕是会成为轮回空间中大势力的药罐子。
    表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害怕，小萝莉内心已经迫不及待接受试验了。
    在一旁，室户堇摇了摇头道：“不，不经允许对人进行人体实验是违法的。”
    灰原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感动，虽然她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有人为她说话无疑——
    室户堇撸起了白大褂，露出了瘦弱的胳膊：“放着我来。”
    灰原：“……”
    对于生物学研究来说，人体实验是重中之重——因为市面上的一些漫画电影，很多人一听到人体实验就觉得是邪恶的，但在保证实验者的尊严，为了社会的发展，且收到了被人同意的人体实验，一直是科研不可避的一环。
    话虽如此，哪有人拿自己来人体实验的？脑子坏掉了吗？
    室户堇也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在现实世界之中，轮回空间将网络上大批小说动漫电影进行了替换，至少如今出现在轮回空间中的部分都没有了痕迹——但不是全部。
    诸如西游，诸如封神，诸如各种典籍，这些成书在明清的现实中还在——当然，近些年来，网文根据西游和封神整理出的洪荒体系，在现实中是被替换过的。
    克苏鲁这一系列的小说，在现实中成书于二十世纪初期，算是勉强逃过一劫。
    但并没有用，当克苏鲁体系的一切后续小说后续影视作品游戏作品被替换成了与原本毫不相关的作品，克苏鲁这一体系的影像力骤减，几乎称得上是扑街的典范，是那种去了度娘贴吧搜索，只有欢迎来到本吧这一个帖子的热度。
    不仅仅是这一体系，实际来说，佛教，道教，亦或者希腊神话圣经神话等等，虽然因为底蕴较足不至于彻底落寞，但影像力也确有不小的下降。
    现实之中如此，任务世界也是如此。
    漆黑的子弹世界本就是以现实作为背景的任务世界，影视作品等都是被替换过的资料，不然总不可能其他轮回者来到这漆黑的子弹世界，随便找一找二次元信息，惊讶的发现这个漫画里的世界自己去过吧？
    可影响力低不代表不存在。
    陆明当时将原肠动物的标本变成了一段触手，之后还离开了一瞬，这由不得室户堇不多想。
    尤其是她有了瞬间的失神，她之前又没有熬夜个几天，况且就算真的熬夜了，感兴趣的实验摆在面前，她怎么可能失神？
    当时没细想，事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室户堇可是三天之内能看完图书馆的人，甚至不需要去查资料，只在自己脑中过了一遍数据库，她就找到了克苏鲁，虽然只是小说，但出奇的对上了一些东西。
    接下来这段时间，她固然在研究上没分神，但闲暇时间——比如说等待实验结果的稍许空闲，她也在思考些有的没的。
    什么外神，什么旧日支配者……她自然不会全信一本小说，但也免不了胡思乱想。
    她在假设，如果古代地球上存在原肠动物，且作为当时生物圈的统治者，被称为‘旧日支配者’无疑是很合理一件事。
    当年的某位小说作家偶然知晓了一些古代的信息，后将那写成了小说……里面有多少真，多少伪暂且，室户堇暂时无法推论，但至少，小说中提及的，那些古神的污染性……
    原肠动物身上是没有的，哪怕是阶段五的原肠动物也没有，可室户堇从陆明提取出的那只小触手上察觉到了，尽管仅仅是那一瞬，后续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类似的情况。
    室户堇猜测，有极小的可能是当时释放出了某些致幻物质，完全是她的幻觉。
    较大的可能性，地球古代真正的存在原肠动物……可说不通的是，原肠动物这类存在，比蟑螂生命力都要强，到底是怎么灭绝的？
    古文明？神？异世界？
    这段时间，种种猜测埋在室户堇到底心中，悄悄撇着陆明。
    你莫不就是调查员……呸，这种没根据的事不能瞎猜
    还有陆明研制的，号称能移除原肠基因的药剂——因为太过迅速，室户堇反倒觉得那不是研究，而是早有了成品，仅仅是在针对‘如今’的原肠病毒进行些微的调整。
    可以说，在脑补之下，她对陆明的信心反而比陆明自己都要高，不就是当实验品吗，怕什么？如今只是进行了微调，微调药剂的人在现场，在这接受药剂注射，恐怕比药剂实验成功后注射还安全。
    试验成功后，恐怕还有类似过敏的可能性呢。
    室户堇心道，这第一个实验品，非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