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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殊途而不同归
    卫央对教育极其重视。
    有多重视?
    他去年与小郡主见面后,问她的第二件事就是教育问题。
    小郡主当时还很自信,回答说第一年投入了三千两白银,第二年五千两,第三年全西陲共计教育支出三万两,她以为这已经够多的了。
    却不想卫央回复:“你算一算全年支出所有项目中,教育支出只占了几成,有一成吗?”
    根本没有到。
    一成的一成都不到。
    小郡主遂问多少合适,她送全年全地区三万两起步,一次加价就三千两了。
    可卫央连回了七个“不够”。
    他知道教育的重要性但并不是彻底明白,可他有极其宝贵的指导。
    他不懂该做什么,有一位老人手把手地、留在书上地教他该去做什么;他不理解的不明白的,老人做过给他看,他先去跟着学就是了,在做的过程之中逐步体会学习,随着阅历的增加,不懂的也都懂了。
    教育之中他尤其注意基础教育,第一就是识字率,并排的就是基础算学的推动。
    因此西陲这边对基础教育的投入是足以令朝廷绝望的。
    朝廷的钱都发给之乎者也了,在硬件设施与人才培养上是没有实力增进更多基础教育的。
    更何况,最好的物件儿先用在教育上。
    “这些玻璃是经过长期测验之后,除了易碎再没出现别的问题,这才拿出来用的。”守备是研究所警备人员,站在人群前头说,“这是第一批先用在小学的,过些天有了更多,要用在中学,正在修建的医学院是第二批中首先运用于大学的——当然这只是计划,如果多的话,讲武堂与其它一些技术类学校也要用上,再然后才可推向市场,到时谁家要用谁家掏钱买,王府也要掏钱,因此,还希望诸位有门路的,有渠道的,都不要来研究所找啐了。”
    技术人员拿着刀,上头有“他山之玉”,刺啦划下去,周围人一阵心疼的惊呼。那么大一片玻璃,拿到哪里都是价值连城的物什,他们就这么划破了?!
    “太浪费,原本可以产生更大价值的。”来参观的外地商人们惋惜着。
    就连哈密人也心疼的打哆嗦。
    “这也不对劲,你们看一下安装手册。”技术人员们嚷嚷着,还有人训斥跑来就近观察的,“那是腻子,你看那个干嘛?”
    我乡下来的啊,看一下都不行吗?
    一时间窗户撤掉了花窗,换上有合页的木窗,技术人员小心地装好了玻璃,用腻子封堵,一刹那,人群响起一阵不绝的惊呼赞叹之声,只见透明纯净的玻璃之内,学堂中课桌一律用土黄色,桌上还摆着课本,人站在外头,竟瞧得清清楚楚。
    有人走上前冲着窗户一伸手,手指碰到玻璃的时候,连动也不敢动,半晌,才啊的一声惊道:“真的有拦挡!”
    守备笑骂道:“待市场有了,买回家自己瞧去——小官人可都说了,此物决不许高价,要让西陲军民,家家用得起,户户买得着,哪个敢囤积居奇,那是要用即将订立的《经济法》惩罚的,蝌蚪记住了?”
    这话是冲商人们说的。
    有商人心中明白,就算再便宜只要运到关内那就是高价品。
    “何时能售卖?造价几何?利几何?要指定供应商吗?是否如细盐?”商人们一拥而上。
    更有安定等地的闲人问:“其它几个卫何时能有?”
    守备奇怪道:“你们没看到大早上几辆车出门?其它几个卫也要在这两日同步安装,有了这物什儿冬天都不用点灯,白天就能如夏日般读书,你当只有哈密才有?!”
    人群又是一阵惊呼。
    那得花多少钱?
    “实则不值钱,等多了也就便宜了,咱们还在想法儿制作一种玻璃,要在冬天的时候做成‘温室’种菜哩。”守备向往道,“大雪天也能吃上一口菜,那才是享受呢。”
    读书人走到窗前细看,伸手摸一摸玻璃窗,悠然想如自家也能有这样窗净几明的房间,读书也是一种巨大享受。
    王守仁目视良久,他忽的十分羡慕这里的学童。
    “各方把最好的条件让给他们,这一代孩童定可成为国家之栋梁,只可惜,他们只会记得西陲的好,”王守仁长叹道,“朝廷若想这么做只怕将小小的户部要拖垮了。”
    “哪里是户部会拖垮啊,朝廷都要被拖垮了。”胡大海苦笑,“更何况,以各级官员见泥土也要搜刮三寸的德性,这样的值钱物什发下去,只怕早被他们倒卖了。”
    范汝秀沉默无言,他好像看到了未来的天下。
    读书人,将不会再那么吃香了。
    只读书不读杂书的读书种子只怕渐渐的连考取功名都成奢望了,没有用了学问,还有几个人会用?
    “不,他们不会把儒学当成没有用的东西,你们看。”王守仁走进学堂里,趁着这个机会拿起一本书,书皮上写着《初级版中华通史》,编者是“西军教育司”,他打开一看,首页便写着几行大字曰,“中华者,非地理版图也,乃文明。古来以一人治国,人贤则国盛,人愚则国耻。此所谓尧舜禹汤。后有诸子百家,而已儒学为大一统,文化一统,则四海一统,则源远流长。儒学,当为我国学,须臾不可荒废也,此所谓,维护大一统,即维护我族文明昌盛,凡试图裂土封王者,则为我仇敌,当千秋万代而诛杀之。”
    “序言?”王守仁奇怪道,“这可倒也新鲜。”
    胡大海骂道:“蛊惑以武力取胜,其心可诛也。”
    这一次,范汝秀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我等维护的是尊王攘夷,人家维护的是大一统,此所谓殊途同归,你叫唤什么?”范汝秀责道,“西陲之地,少了武力行吗?”
    “哼,没有武力,才是家国一统,天子家一统四海才是国家一同四海,这就是其心可诛,我当上书请朝廷裁撤之。”胡大海扔下课本要走。
    哪想到呼啦一下,后头窜上来十几个小学生。
    干什么?
    “你是读书人?你是当官的?你就这么不爱护书本?”小学生怒叱,“真是个文贼!”
    哈?
    胡大海瞠目结舌。
    你等自何处学来的话?
    “卫大人说的,这上头说的,”小学生们捡起课本指责道,“我们要敢这样对待书,屁股少不得要开花,你也就是个当官的……”
    胡大海掩面而退。
    王守仁面色微笑,心中却如坠寒窖,他知道,民心已不在他们。
    换句话说,同样是在尊王攘夷,同样是在维护大一统,可解释权不在他们这些读书精英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