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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你看我们多懂事儿!
    “可他们打你就跟打废物似的,”卫央很不解,“王太傅,你说一群当兵的,打胜仗是头等大事,还是写几首酸溜溜的文章才是正经事啊?我听说,京营组建时,朝廷到时派出去不少能词善诗的文人,战斗力上去了吗?要不要摆开阵势,赌一场京师的归属?”
    天子愤怒道:“卫央,这话过分了,尔莫非要楚王问鼎?”
    “我曾闻楚王对诸侯,曰,‘我乃蛮夷。’方才陛下似乎也没有训斥刘大夏,故此,他那句‘国中之国’也成立吧?既然这话成立,‘我乃别国上将’,谁有意见?”卫央好笑道,“战场上拿不到的,谁给你们的勇气想在小小的秦王府银安殿上拿到?哦,懂了,驻扎在关外的大军到了,诸位又觉着能行了?”
    刘大夏喝道:“今日是论道,而不是比武。”
    “我的道就是十万铁骑,要不然我将席卷陇东的部队叫过来,刘尚书你去跟他们论你的道?”卫央实在不明白,偏过头在人群中一找,找出一个穿着一件崭新的麒麟服,满面有苦色的老将,笑道,“你是汉水水兵总兵?莫不是要在西安府摆开水军阵势与我军开战?”
    他眼光毒辣,那老者正是秦王妃的父亲,前两天才加封嘉陵侯的汉水总兵梁翁同,原本手握重兵的老将,如今封了侯丢了军权,最近心情正差着呢。
    卫央这一说,老将默然抬起眼皮瞧了这厮一眼。
    我拿什么和你打?
    军队现在皇帝的手里呢,你找他打去吧。
    老皇帝哼的一声,让那青袍官儿:“卿忠心可嘉,回京之后朕自有封赏,你且随怀恩去,朕赐你云雁一领,明日起,你为秦王讲用兵之道,不可怠慢。”
    青袍官儿满脸老泪,忙磕头谢了隆恩,恨恨瞪了卫央好一会,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拉起青袍捂着腰带一下快步去了。
    “卫卿愿在哪坐着就在那坐着吧,今日小朝论武乃是国事,还望畅所欲言,朕另有封赏。”老皇帝下旨,他不信那个翁万达说的,什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千百年来治军不过是赏罚分明,哪里来那么多的说法。
    当然,翁万达所说的收缩诸侯王的开支,甚至收走他们的一大半开支用在练兵上这是老皇帝很喜欢的。
    “翁卿这几日所言,朕有所感悟,京营要训练,要看齐西军,银子是少不了的。此等国之大事,想必诸王是也很赞同的。故此,朕有意加翁卿‘詹事府右赞善’,以‘兵部职方清吏司主事’职衔,授江西布政使司理问所理问,主清查宁王府开支节度,众卿可有疑问?”老皇帝叫翁万达上殿直截了当地吩咐。
    这一下卫央看明白了。
    老皇帝不是吃饱了撑的让他来羞辱这些铁头娃来的,他是打着要把限制藩王的策略借助西军的实力推行下去。
    不过头一个就选择了宁王,这不是个好策略。
    群臣们沉默了。
    刘大夏试图出列说话,他很看好翁万达,故此这一招明显把翁万达往火坑里推的行为他看不下去。
    王恕悄然拉了他一把。
    什么意思?
    “圣意,不可违。”马文升低声道。
    刘大夏愕然。
    “卫卿,你瞧着合适不合适?”老皇帝问卫央。
    卫央道:“不知道。”
    “秦国公,宁王府要裁撤用度,忠顺王府是不是也要跟上?”徐光祚忽的道。
    卫央点点头:“反正朝廷每年拨给西陲的银子是以零来计算,怎么裁撤都没关系。”
    “不拨款,说明西陲有钱,既有钱,何不多缴纳一些?”王恕一喜。
    卫央还是那句话:“打得过什么都好说。”
    这就没法谈了,王恕当即建议:“若限制藩王,只从宁王府开始只怕人心不服,莫如诸王全数如此,”瞧一眼卫央,他话说得更明白,“忠顺王府,凉王府,都应当这么算。朝廷不拨款那是本地税收全数落入王府之手,如今虽两府养兵数十万,但象征性的银子还是要缴纳的,不如先定三十万两,这笔钱收归朝廷后,可再行赏赐,天下哪里有大明的土地上,还有不缴纳税收的道理。”
    “嗯,紧接着就是建立西域承宣布政使,按察使,顺带着再塞个被斗败的诸侯王,再然后军权也归你,是吧?”卫央叹息道,“你怎么就那么天真呢?”
    “秦国公不怕天下人耻笑?”王恕觉着这个挺重要。
    卫央觉着一点儿也不重要:“哪个不服打服了就是,再不服打死就行了。”
    王恕目瞪口呆。
    你是真不怕说真话啊!
    “天下不用西陲法,则西陲不用国朝之法,哪个不服可以站出来,问天剑不怕杀敌百万。”卫央皱皱眉,“不过,光针对宁王可不行啊,不如把越王,兴王,以及什么福王,还有云南沐王府,你都拉进去算上数,这些王府每年可供应朝廷十数万大军之用度,反正有不是皇帝一脉的皇族,顺手收拾了谁还能说什么?”
    “好了,此事不必说了,宁王这几年过分得很,”老皇帝连忙打断此话,叫翁万达来,下旨,“既内阁无异议,六部不说话,卿即日便可上任去,”而后目视卫央道,“此事颇有些艰难,千山万水,须少不得护卫,卫卿既手握天下雄兵,朕问你借三千人马,三五年后便归还,如何?”
    “不借。”卫央摇头。
    老皇帝十分没有面子,不料魏国公徐俌横插一杠子道:“秦国公既是五军都督府大都督,那也是京营的指挥官,何不分兵一部,以西军一部,为京营一营?”
    “不去。”卫央叹息道,“关山万里,谁愿意跑去京师吃苦,别害我麾下儿郎。”
    徐俌面色一喜,向皇帝使了个眼色。
    皇帝目光闪闪连忙道:“若是再西陲训练……”
    还没说完,外头有御林军将军慌忙叫道:“陛下,肃国公进城,已到王城外面了。”
    谁?
    肃国公?
    群臣一想,既大怒又骇然。
    谁是肃国公啊?
    小郡主呗。
    她不是在坐镇西军防备瓦剌与鞑靼吗?
    她怎么到西安府来了?
    卫央也有些奇怪,说好了男主外女主内怎么跑出来啦?
    要干掉皇帝,你当女帝吗?
    卫央忙起身要出去迎接,又听御林军将军道:“探马来报,西军贺兰军南下席卷陇东,前两天又退回去了。”
    老皇帝震怒。
    他如今已经不害怕西军抢地盘了,他怕的是西军抢了地盘又跑了。
    因为西军到了任何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打地主划分土地,别的军队所过之处民众穷人越发贫穷,可西军所过之处,穷人一般都能得到均分土地的待遇,你想想,土地一到手,又分了土豪劣绅的财产了,穷人能不心向西军么。
    但西军一旦撤走,土豪劣绅就会有站起来,穷人会不但被重新拿走土地,搞不好连命都难保了。
    如此一来,穷人心里定然要做一个对比,好一点直奔西陲投奔西军,差一点揭竿而起请求西军重新归来,一旦形成浩荡声势,朝廷在这些地方就彻底丢掉了民心,西军连驻扎的本钱都不用出人心就归他们。
    “陛下,这样下去……”王恕忍不住苦劝,“须加强练兵了!”
    老皇帝心中怒气更多了。
    什么意思?
    王恕早跟他说过,秦王大婚花的钱太多了,就光赐给梁家的钱财,就足够京营五营吃半年的了。
    这还不算秦王府翻修,以及建立行宫的花销,这笔钱加起来比明面上的数字多了一杯还不止,这钱花在这方面不值啊。
    “朕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勿复再言。”老皇帝拂袖道,“都想一想,待会肃国公到了该怎么质询,朕让出了嘉峪关,让出了河西走廊西半段,还不够?”
    远远不够啊陛下。
    “西军的野心,不在这一城一池,他们要的是天下皆行其法。”一部分老臣心里是很清楚的,可这话没办法说。
    这脾气一上来,一群老臣反而升起了一股子斗气。
    这次可是你们自己出击的,陇东被你们席卷一波你总得有个说法吧?
    不过片刻,卫央与小郡主携手而来,小郡主身材喜悦,眉宇间有小女儿的情意,她还是一身墨绿长裙,只在腰里悬挂着那把同样名震天下的“沧海剑”,笑靥生辉宛如寻常女儿。
    “狂妄!”朝廷重臣一起大怒,眼里能喷出火花。
    她既没有带将校,也不带扈从,一人一剑就那么飘展而来,双手抱着夫郎的手臂,将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全是敌人的王府视若无人之地。
    可谁敢说什么?
    “赵红翎这次带了多少人马到西安府?”老皇帝问御林军将军。
    将军道:“探马回报,只带三千人马,但带着神机营一个千人队。”
    老皇帝眼睛一亮,神机营也到了?
    “你瞪着我干什么?我连陇东都还给你们了,你还仇视我?”卫央进门的时候冲金瓜武士斥责,“你是不是不想从实力的角度让我好生教训教训你们了?”
    金瓜武士茫然。
    我们平时就是这么对任何人都怒目而视的啊。
    这也有错?!
    “好了好了,襄阳的嫁妆足够多了,陇东地区就让给人家罢,无妨,无妨的,”小郡主连忙帮忙给卫央拍着胸口顺顺气,安慰道,“大度点,咱们家大业大的,不值当与人家争吵,听话。”
    满朝文武险些气死在西安,你听听这是好人说得出来的吗?
    可老皇帝心里是很清楚的,这是给朝廷的一个警告。
    他不明白,朝廷又怎么惹他们了?
    还有,这孩子以前总是腼腆地对待外人的,如今怎么也学的跟那夏国公似的,毫不顾忌别人怎么瞧他们的亲昵了?
    余光瞥一下秦王,老皇帝心中叹息。
    若这孩子是他的女儿,是公主,那一切就太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