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水:“苏泽,我曾经听你爷爷说过,考古界的很多掘墓经验和技术,还是从盗墓界传承过来的,该谦虚的时候,还是要谦虚一下的。”
苏泽哼笑了一下:“我倒要看看,纪玖能在北极村那地方找到什么古墓。”
任庭守怔了怔:“听你的意思,那里没有古墓?”
“也许你还不太了解北极村的历史。”苏泽身为教师诲人不倦的职业病又开始发作,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北极村那一带原本是荒无人烟的,一直到1860年,也就是清朝咸丰年间才开始有人居住,所以要在北极村挖到什么墓,也肯定是清朝后期的墓了,根本算不上什么古墓。”
任庭守听了有点发愁:“这么说来,那纪玖岂不是要白跑一趟?”
陈希扬觑了苏泽一眼:“不要说得好像跟你没关系,如果北极村的历史只有这么一小段的话,你还能在那里找到什么?”
苏泽一听这话,立即垮下脸来:“说得也是,所以当我知道坐标精确到北极村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打鼓,我们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找错方向了吧?”
任庭守的房间就在苏泽和陈希扬的隔壁,他打开房门进去的时候,怔了一下苏泽居然为他单独开了一个双标房,这也太大方了一点。
但他不是个会在这方面深究的人,简单放置好行李之后,便走进浴室去冲澡了。
聂臻坐在床沿上,看着苏泽贴心的安排,不由苦笑,对于鬼魂来说,睡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哪里还需要为他特别准备一张床呢。以前他呆在任庭守宿舍的时候,常常是任庭守睡床上,他就坐在床边的地上,静静看着任庭守入睡。
记得他刚自杀那段时间,任庭守每天晚上都会躲在被窝里流眼泪,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刚开始他看着心里难受,也陪着一起流泪,到后来,他强迫自己坚强起来,每每在任庭守辗转失眠的时候,便坐在床边,轻拍着哄他入睡。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样做也是徒劳,但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的感应,次数多了之后,任庭守的心绪竟也能渐渐平和下来,然后安静地睡过去,有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他在睡梦中轻轻弯起嘴角。
任庭守从浴室出来之后,便直接上床睡了。
聂臻像往常一样,静静坐在床边守着他,闻着任庭守身上微微散发出来的沐浴露的味道,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时间绮思泛滥,脑海中不断回闪着以前和任庭守在床上耳鬓厮磨的场景。
“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同类。”突然有尖锐的声音将聂臻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聂臻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一男一女两个地缚灵从地底下冒出头来。
其中那个女鬼毫不客气地打量着聂臻:“看起来似乎道行不高嘛。”
男鬼则有些艳羡:“不过他是背后灵,可以跟随目标四处走动,不像我们,几十年来一直被束缚在这个地方,不得往生。”
聂臻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将任庭守挡在背后:“你们出来做什么?”
女鬼吃吃笑道:“不要露出这么凶的表情嘛,这个人的魂魄香气四溢,勾得我们肚里的馋虫都开始不安分了。”
男鬼接口道:“你一个人霸占着他又不吸食他的灵魂,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不如我们三个分一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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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异度坐标(十)
陈希扬洗完澡之后,难得地没有立即睡觉,而是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挂在yy上跟人聊语音。
今天晚上是他所在的网游公会集体攻城的日子,陈希扬这个副会长却在关键时刻缺席,以至于公会中很多兄弟姐妹通过qq、短信、微信等方式进行各种骚扰谴责。
陈希扬原本就心痒难耐,此刻更是抵不住诱惑,只能巴巴地跑去公会的yy频道听他们的指挥调度看不到游戏画面,听听现场转播也好。
于是苏泽走出浴室之后,就看到陈希扬捧着手机一脸灵魂出窍的呆样。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是带了笔记本来的么,酒店里也有提供无线上网,你要是实在憋不住,就上线去玩一会好了。”
陈希扬鄙夷地撇了撇嘴:“就这坑爹的网速,我还不被卡得上吊自杀啊。”
随即又对yy那头道:“没,我跟我朋友说话呢。……男的,哪儿是女的啊,我这么纯情一男人,能随便跟女人同居么?”
苏泽瞥了他一眼,心里咕哝着,都好几百岁的人了,还跟别人装纯情。
这般想着,他的目光便下意识地在陈希扬身上逡巡了片刻。陈希扬平常出门的时候都会束发,但是晚上洗完澡之后就会把头发散开,黑色的长发柔柔顺顺地披在身上,将他整个人都衬得柔美了许多。
“柔美……”苏泽被自己脑子里窜出来的这个词语雷了一下。自从小时候被身穿巫服的陈希扬狠狠地惊艳了一把之后,他基本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陈希扬免疫了,同时也对其他任何美色都免疫了。
但如今,不知怎么的,这种惊艳的感觉居然又兜兜转转地逆袭而来,搞得他有点神经衰弱。
随即他又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陈希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从来没听他提过他的老婆、孩子呢?该不会真的到现在还是个原装版童子?
说到这个,他实在很难想象,陈希扬把女子压在身下究竟是怎样一副画面,他脑补了半天,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抖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希扬一边语音一边将余光打了过来,抽空又对苏泽说了一句:“你光着膀子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虽说现在是夏天,但是漠河的温度也不高,你别抖着抖着就着凉了。”
随即又转回yy里去:“说我那朋友呢,二十出头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苏泽在听到“孩子”俩字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以前陈希扬也不是没说过,但不知怎么的,今天听着觉得格外刺耳,肚子里腾地窜起一股邪火,就想找什么东西发泄一下。
正愣着神,忽见陈希扬摘掉耳麦站了起来,他心虚地后退了一步,心想不会这么邪门吧,自己腹诽些什么他都知道?
却见陈希扬神情凝重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喃喃自语道:“好重的阴气。”
“诶?”苏泽尚未回过神来,便见陈希扬穿着睡衣开门走了出去。
“等等……”苏泽刚追出两步,发现陈希扬站在隔壁任庭守的房门前,迟疑着拍了拍门板。
苏泽问道:“陈希扬,你干什么呢?”
陈希扬没有搭理他,继续拍打门板:“任庭守,听见我声音了吗?快开门!”
但是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苏泽也意识到不对了,推开陈希扬便要踹门,却被陈希扬一把拉住:“你脑子秀逗了么,这门是你能踹开的?更何况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还不被酒店的人给轰出去?”
苏泽急道:“那怎么办?”
“聂臻在里面,如果任庭守醒着,应该会有反应,怕只怕……”他说着,捏了个天目诀,在自己瞳前依次划过。
向天借目能让他在短期内隔墙透视,但比较伤元气,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陈希扬已经开始脸色发白了。
苏泽虽然不赞成陈希扬频繁使用天目术,但也知道此刻事态紧急,不敢随意打断他,只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任庭守被地缚灵魇住了。这两个地缚灵加起来有上百年的道行,聂臻道行太浅,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苏泽一听更急了,用力掰了掰门把手,还是掰不开,丢下一句“我去客服那儿要房卡”便跑了。
陈希扬估计等他说服了客服取来房卡,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思忖了片刻,对着门板施了个褪魇术,只见一团半透明的乳白色雾气透过门缝丝丝缕缕渗入室内,然后渐渐弥漫开来。
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阶梯,四周全是看不到底的黑暗。
任庭守独自一人在阶梯上攀爬,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又要去往何地。渐渐地,他收住了脚步,蹙眉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梦境中。
以前他也曾经做过类似的梦境,老人们说这叫“梦魇”,若是被不干净的东西沾上了,就会在熟睡的时候被魇住。
他有些心急,想要开口呼救,但又想到,以往他每次被魇住的时候,虽然能听见外界的声音,自己却无论如何叫不出声,好像喉咙被堵住了一般。如今他一个人睡在房间里,就算叫得出口,也未必有人能听见。
随即他又觉得奇怪,以前每次被魇住的时候,他总是非常害怕,但是这一次,他居然很镇定,仿佛有一种力量在身后支撑着他,让他有恃无恐。
这真是一种绝妙的体验,即便站在无尽的黑暗中,也感觉不到孤独和寒冷,反而被一种若有似无的温暖包围着,并且这种温暖越来越强烈,他甚至可以看见,一团乳白色雾气渐渐将自己包围了起来,同时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任庭守,醒过来。”
这个声音很熟悉,像是……陈希扬的声音?
他有些迷惘,因为陈希扬身上总是散发出疏离冷淡的气场,所以他和陈希扬走得不算近,如果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话,他的梦境中没有出现聂臻,而是出现了陈希扬的声音算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今早对着陈希扬的睡相发了一小会花痴就魔怔了?
但陈希扬的声音无疑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虽然知道此刻呼救也是徒劳,但他还是打算尝试一下。
“救、救命”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随即猛地睁开了眼睛。
居然……这么容易就挣脱出来了?他缓缓坐起身,望着一室的昏暗怔怔出神。
“吧嗒。”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手背上沾染了一滴鲜红的液体,看上去像是血。
“吧嗒、吧嗒。”血液不知从何处滴落下来,溅得他满手都是。
任庭守内心狂跳,却还是故作镇定地拧开了壁灯,这时他发现不仅是他的手上,就连他的睡衣上、床单上也都是血。
恐惧瞬间涌上他的喉头,他还来不及尖叫,便听见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任庭守,听得见吗?快开门!”
真的是陈希扬的声音!这声音对他来说不啻为溺水时抓到的浮草,他强忍着内心的惊惧,手脚慌乱地想要奔过去开门,脚下却被看不见的东西绊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栽了一个跟头。
随即一阵阴寒之气席卷而来,他感到原本包裹着自己的那股热量在迅速流失,手脚渐渐虚软无力,他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此时又有几滴鲜血滴落下来,溅了他满脸。他下意识地抹了抹脸,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眼前的事物全都变成了暗红色。
“来了来了!”苏泽拿着房卡一路疾奔回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酒店的保安。
陈希扬猜想苏泽一定是拿屋主的性命安危相挟,才迫得客服不得不交出房卡,同时又派了保安跟着过来,与其说是救人,不如说是监视苏泽,以防他欺诈盗窃。
苏泽拿房卡在门口刷了刷,房门“兹兹”响了两声,门把手明明可以转动,却怎么也推不进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后顶着。
这回连保安也开始不安了,他取过房卡亲自刷几次,可还是和苏泽一样,推不进去。
保安长得人高马大,也是个性子急躁的人,见这门邪乎,二话不说便抬脚踹门。
陈希扬知道必是那地缚灵用念力封住了门板,趁着保安踹门之际,不动声色地施了个驱邪咒,附着在保安的脚踝上,他这一脚踹下去,门板终于支撑不住,“嘭”地一声被踹开了。
室内开着壁灯,光线不算太暗。陈希扬抢先一步踏了进去,看见任庭守趴在地上不能动弹,聂臻则用身体覆在他的身上,忍受着两个地缚灵疯狂的撕咬,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陈希扬眉心微蹙,手腕翻转,施了个缚灵咒,只见一张金色爻网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将两个地缚灵纳了进去。
地缚灵一触碰到爻网便被牢牢吸附住,越是挣扎,爻网便收得越紧,金色爻线勒住他们的身体,渐渐勒出一道道血痕,痛得他们发出凄厉的嚎叫。
尚留着一分清明的聂臻看见陈希扬和苏泽赶到,咬住的一口气一松懈,身子便从任庭守身上歪斜下来,被陈希扬俯身托住。
保安看不见鬼魂,只看见任庭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他疾病发作,正要拨打120,却被苏泽拦了下来。
苏泽谎称任庭守患有轻度心脏病,说自己带了药,给他服下便好,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保安,苏泽刚要将任庭守扶起来,不料任庭守用尽力气推开他的手,喘着气道:“聂臻……聂臻有没有事?”
陈希扬和苏泽俱是一怔,抬起头面面相觑。
第三章 异度坐标(十一)
两个地缚灵被金爻网勒了几分钟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化作两道黑烟消失了。
聂臻伤得很重,陈希扬连施了两道回灵术,才堪堪将他的灵体稳住。
任庭守睁着一双眼睛,目及之处仿佛一片血海,根本无法看清聂臻的模样。他一边伸手探去,一边急切地问道:“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苏泽发现任庭守的反应有些不对,接住他的手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陈希扬拨开任庭守的双眼看了看,轻声叹了口气:“被鬼血感染了,只怕……”
“只怕什么?”
“轻则开启鬼眼,重则……双目失明。”
苏泽咋舌,这样也能触发鬼眼的开启?
任庭守似乎根本不关心自己的眼睛会不会失明,只是一叠声地问:“聂臻是不是流了很多血?要不要紧?”
此时聂臻的灵体状况渐渐趋于稳定,他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虽然气若游丝,却还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守守,我没事,只是暂时……有点儿贫血。”
任庭守循着聂臻的声音靠了过去,在触碰到聂臻身体的那一瞬间,脸上滑落两行血泪,哽咽着说:“聂臻,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知道我刚才被梦境魇住了,我以为我已经醒过来了……但是现在想想又不对,我怎么还能看见你呢。我一定还在梦中对不对?”
聂臻听得失笑,笑容却有些发苦:“傻瓜……”他伸手轻轻按了一下任庭守的头顶,“其实我一直在你身边,只不过你之前看不见我罢了。”
任庭守怔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问:“所以我现在看到的……是你的鬼魂吗?”
有了这一层认知之后,他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苏泽见任庭守哭得一脸血泪,觉得实在太触目惊心了,戳了戳陈希扬的胳膊道:“喂,你也想点办法,他这么个哭法太恐怖了。”
陈希扬却很淡定:“多流点眼泪是好事,能把眼睛里的鬼血流尽,说不定眼睛就好了。”
任庭守噎了一下,猛地收住眼泪:“是不是鬼血流尽,我就又看不见聂臻了?”
“那倒不是,”陈希扬淡淡道,“鬼血之毒排出之后,你的眼睛就会变成正常意义上的鬼眼了,到时候你不但能看见聂臻,还能看见许许多多你不想看见的鬼魂……”
陈希扬话没说完,任庭守又开始放心大胆地掉眼泪,至于后面那半句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陈希扬觉得这个时候没有必要继续杵在这里当电灯泡了,于是勾了勾手,把苏泽那盏电灯泡拖出了房间。
苏泽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陈希扬,我实在想不通,照理说任庭守应该看不见鬼血的啊,他怎么会被鬼血感染呢?”
“这样的几率也是千分之一的,”陈希扬解释道,“这种东西不能用概论来定义,就好比双胞胎之间异于常人的心灵感应一般,恋人之间有的时候也会产生心灵感应,尤其像聂臻和任庭守这种阴阳相隔的恋人,思念的强度一旦超过了阴阳结界所能负荷的程度,就会打破结界,产生交汇。”
苏泽听得颇有些感慨:“聂臻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开启任庭守的鬼眼呢,现在倒好,任庭守感染了鬼血,让他没得选择了。不过我倒是担心啊,任庭守如果真的顺利开启了鬼眼,以后可有他受的了。”
“那倒未必,”陈希扬咕哝着,“有的人看上去很娇弱,但未必如我们想象的那般不堪一击。”
“你的意思是,任庭守也许能挺过去?”
陈希扬久久没有回话,苏泽扭头往隔壁床上看过去,发现陈希扬已经睡着了。
这一夜,任庭守抱着聂臻说了一宿的话,也流了一宿的眼泪。
到了第二天,他的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但好在鬼血之毒终于排尽,他能够清晰地看清楚聂臻的样子了。
接近中午的时候,纪玖果然风尘仆仆地跑来与他们汇合,只不过,在他大包小包的行李中,还夹杂着李思考这么个拖油瓶。
陈希扬觑了他们一眼:“你自己来也就算了,带着李思考算是怎么回事?”
不等纪玖开口,李思考立即抱大腿:“我师傅已经收我为徒了,师傅说,这一次要带着徒儿好好历练历练,学点真本事!”
这番话纪玖听得十分受用,一脸道骨仙风且和颜悦色地摸了摸李思考头上的毛。
陈希扬撇嘴:“是不是路费自付啊?”
李思考跳了起来:“我们是来帮你们的诶,来时的机票我们都已经自己解决了,接下来的路程当然应该由你们承担路费了。”
纪玖安抚李思考:“徒儿,我们现在是有钱人了,应该拿出有钱人的气度,这点路费算什么,自付就自付呗。”
苏泽忍不住笑了:“看来你们上次抬出去的那个青铜器卖得不错啊。”
“咳,哪里,哪里。”纪玖看了一眼一旁的任庭守,觉得此人眼生,尚不知来路,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任庭守率先伸出手去:“你好,我叫任庭守,历史系的学生,这一次是跟着苏泽他们来长见识的。”
纪玖一听对方还是个学生,顿时精神松懈了大半,与他握了握手:“我叫纪玖。”
李思考补了一句:“我师傅有个外号,叫九尾狐!”
纪玖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低调。”随即抱歉地对任庭守笑了笑,“这是小徒李思考。”
这日下午,他们坐着大巴抵达北极村时,已经临近傍晚了。
但是因为时值夏季,北极村纬度较高,一天中有20个小时都能见到太阳悬空高挂,让人产生很不真实的时间错位。
他们下车之后,正好赶上一个小型旅游团,导游口若悬河地向大家介绍北极村的风景名胜,比如七星山碉堡、室内冰灯展,恐怖森林等,还有坐落于黑龙江边的“最北一家”。
纪玖和李思考早就听得心痒难耐,尤其是那个位于七星山半山腰的恐怖森林,越是刺激的东西越是感觉,两人恨不得马上跑去七星山一番。
苏泽打趣道:“纪玖,你不是说要帮我们探寻古墓么,比起古墓里的滋味,恐怖森林那种级别的根本不够你塞牙缝儿的吧?”
纪玖敛色:“正餐之前来点开胃酒还是必要的。”他转头看向任庭守,“你敢不敢跟我们一起去?”
任庭守回头看聂臻:“你说呢?”
聂臻宠溺地摸摸他的头:“你想去就去吧,反正我会陪着你的。”
任庭守笑得分外阳光灿烂:“那我们一起去吧。”他甚至有些坏心眼地想,只要有聂臻在身边,等进了恐怖森林,还不知是谁吓唬谁呢。
纪玖狐疑地看着他:“你在和谁说话?”
“聂臻啊。”任庭守无知无觉地答了一句,随即了悟,“哦,你看不见他。”
“耶?”纪玖和李思考互相扶持地向后退了一步。好在纪玖脑子转得快:“那个谁,是你朋友?”
任庭守小脸红了红,模糊地点了点头。
纪玖仔细盯着任庭守看了看:“难不成……你和骆柒一样,也开了鬼眼?”
“骆柒是谁?”
“咳,这不是重点。”纪玖转头看向陈希扬:“陈大师,他们一个个都开了鬼眼了,能不能帮我也开一个?”
陈希扬翻了翻白眼:“你当开鬼眼跟开双皮眼一样简单?很耗元神的好吗。”
纪玖追着他说:“我付你钱还不成么,开一个五千块吧,开一双就一万了,这可比开双眼皮的市场价还要高呢。”
苏泽哭笑不得:“你这么想要开鬼眼,就不怕被鬼扰得不得安生么?”
“你懂什么,”纪玖摆了摆手,“越是看不见的东西才越可怕。我们下地干活的人,当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更有利于自保。”
李思考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不甘寂寞地插嘴:“师傅,如果你开了的话,能不能捎带着把我的也开了,徒儿开了鬼眼也好跟师傅互相照应。”
陈希扬困意又泛了上来,懒得听他们聒噪,打着呵欠道:“我困了,得赶紧找个地方睡觉,找古墓什么的等明天再说吧,要去恐怖森林的请自便。”
“喂喂,那开鬼眼的事……”纪玖还想跟陈希扬讨价还价,却被苏泽拦住了。
“我说你们俩还是消停点吧,开鬼眼真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儿。我和陈希扬先去酒店里订房间了,你们玩痛快了回来联系我。”
“嘁”纪玖看着苏泽和陈希扬施施然远去的背影,不甘心地腹诽了一通,然后朝李思考和任庭守两人挥了挥手:“不管他们,我们去恐怖森林。”
任庭守兴致很高,拉起聂臻的手就跟了上去。
纪玖走了片刻又忍不住问:“任庭守,你这鬼眼当初是怎么开的啊?”
任庭守性格单纯,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李思考听得寒毛直竖,对纪玖说:“师傅,我觉得……这法子可行性不高,还有失明的风险,就怕得不偿失啊。”
纪玖听完却是一阵沉默,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如果要通过这种方式打开鬼眼,还得先等自己的另一半死后变成守护灵然后流出鬼血滴在我的眼睛里……这方法太迂回了。”他说着,抬起头四十五度角忧伤地仰望天空,“最重要的是,我的另一半究竟在哪里?”
第三章 异度坐标(十二)
从恐怖森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李思考恹恹地蹭在纪玖身边,嗓子沙哑,形容萧索虽然进入森林之前,他信誓旦旦地表示会舍身保护师傅,但事实上,在穿越森林的整个过程中,他都是叫得最响、逃得最快的那一个。
对此,纪玖给予了毫不留情的鄙视,心想这家伙还想跟着他开鬼眼呢,开了鬼眼之后还这样鬼叫的话,自己恐怕就真的不得安宁了。
相反的,任庭守的表现却让他十分意外,原本他以为胆子最小的人会是任庭守,却没想到从头至尾他都是最镇定的那个难道有个鬼恋人陪在身旁,真的能让他胆量爆棚?纪玖默默地羡慕嫉妒恨。
“啊,下雨了呢。”任庭守伸手,将雨水接在掌心。
纪玖抬头看了看,虽说平常这个时候的北极村亮如白昼,但此刻天空中浮着层层叠叠的黑云,似乎是要下大雨。
他们这才恍然想起,临行前将行李全都交给苏泽保管了,居然连把伞都没有带出来。
“真tm的狗屎运。”纪玖郁结。
任庭守指了指前方的凉亭:“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们先去那里避避雨吧。”
众人表示没有意见。于是,他们这一避,就避了两个多小时。
中途任庭守还接到苏泽打来的一通电话,询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任庭守解释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苏泽觉得任庭守跟着自己出来,自己得为他的安全负责,于是问道:“你们在哪个位置,需不需要我来给你们送雨伞?”
“不用不用,”任庭守说,“雨已经小了,一会我们就能回去了。”
苏泽又嘱咐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三人一鬼又百无聊赖地等了半个小时,到了晚上十点多,雨终于停了。他们这才走出凉亭,继续往山下走去。
天空虽然放了晴,但太阳已经大半个坠落下去了,天边的几朵云瓣被镀上一层金色余辉,让人们终于有了入暮的感觉。
“大半夜的看晚霞,这感觉还真不赖。”李思考一边走一边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回去跟朋友们炫耀一下。
纪玖呼吸了一下雨后清新的空气,也难得抒情一下:“如果这个时候来一道彩虹会更赏心悦目。”
任庭守说:“来了北极村,自然是要看极光了。不过我听说北极村的极光集中在夏至前后出现,现在夏至已经过去了,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看到。”
聂臻笑了笑:“如果你这么想看,就算这次碰不上,以后还可以再来的。”
任庭守眼神闪了闪,小心翼翼问了句:“你还会陪我来么?”
聂臻敛了笑,沉默了下来。他知道任庭守问他这句话,是在试探他,以后会不会离他而去。
这个问题任庭守昨天晚上就问过,当时因为任庭守的情绪还不稳定,所以他借故岔开了话题,没想到此刻又被提了起来。
任庭守见他不说话,内心有些不安,追问道:“聂臻,你会陪着我么?”
聂臻斟酌了片刻,说:“守守,人和鬼是不能在一起太久的。也许你自己还察觉不到,其实你的印堂已经开始黯淡了……”
任庭守突然情绪有些激动:“当年白娘子和许仙在一起的时候,法海不也说许仙印堂发黑么,结果怎么样,白娘子还不是照样和许仙结婚生小孩?若不是法海从中作梗,他们两个早就白头偕老了!”
“咳,”聂臻听得哭笑不得,“守守,你看的那个该不会是赵雅芝演的《新白娘子传奇》吧?”
任庭守脸上红了红:“我就爱看暑期档怀旧剧,怎么了?”
聂臻摸了摸鼻子,咕哝道:“你怎么不说,演许仙的还是个女人呢。这种电视剧都是编来骗骗人的,这你也信?”
任庭守一时词穷,心里又着急又委屈,眼眶里又浮出了一丝泪光。
聂臻生怕他当众哭出来,忙哄道:“守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应该珍惜当下,不是么。”
任庭守哽咽了一下,低声道:“不管怎么说,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准悄无声息地离开我。”
“……好,我答应你。”
“拉钩。”任庭守执拗地伸出手。
聂臻无奈,苦笑着与他勾了勾小指。
纪玖在一旁看见这一幕,被他们两人腻味得不行,尤其其中一个还是看不见的鬼,就见任庭守一个人在那里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又自言自语。他想幸好自己是知道内幕的人,否则他一定会以为任庭守是个神经病。
想到此处,他又不由对任庭守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李思考见纪玖陷入了沉默,以为他又开始感叹自己那尚未出现的另一半,觉得自己身为弟子,有必要帮助师傅缓解一下苦闷的情绪,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纪玖身后,小心翼翼地巴结他:“师傅,你今天累了吧,回去我给你泡一杯安神茶缓缓神?”
纪玖似乎想起了什么,觑了他一眼:“安神茶就免了。”
“唔?”李思考作疑惑状,感觉纪玖还有后话。
果然纪玖接着说:“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打呼噜,我就谢天谢地了。”
“咦?”李思考像是听到了令他十分震惊的事情,睁大了眼睛看着纪玖:“难道师傅晚上睡觉不打呼噜的么?”
纪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什么时候听见我打过呼噜了?”
李思考抓了抓后脑勺:“可是我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