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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不是要去边疆吗?就过来看看我姐姐,刚刚老远看着这俩臭小子似乎是拖着两个人过来,我就来瞅一眼。”潘青云漫不经心答了声,随即眉头向蒲秋苔那儿一挑,意思是怎么回事?
    小贝子知道这位大将军虽然性子骄傲飞扬,但人品其实还不错,一般情况下不太喜欢恃强凌弱,所以才会跟过来查看下,因此凑到他面前小声把事情说了一遍。
    潘青云叹口气,看了蒲秋苔一眼,抓抓脑袋道:“这事儿我可管不了,行了,我带太子殿下回泰宁殿,剩下的你们处理吧。”
    潘青云带走了太子,剩下二皇子和簇拥着他的太监宫女也便匆匆去了。这里小贝子才终于有机会上前查看祝山云和祝明芳的情况。他刚刚忙于应付这两位皇子,只是瞥到那两个孩子似乎被打得不轻,却还没具体查看。
    面对刚才的混乱,蒲秋苔始终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就像是死了一般,就连太子踢在他身上的拳脚,他都置之不理。此时小贝子上前看到祝山云和祝明芳的情况,也不由得便跺起脚来,口里“哎哟”连声叫道:“这……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就打成了这样子?”
    “贝公公。”蒲秋苔面无表情的开口:“不知我能不能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去安葬,好歹……让他们父母见一面,弄两副薄棺。”
    “蒲大人,您……您可别这么说,虽然伤势不轻,但奴才这就派人为您请御医,这……这没生命危险呢。”
    小贝子擦了擦头上汗水,却听蒲秋苔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活过来又如何?还要去住那个狗窝?让尊贵的娘娘皇子们想起来便是一顿毒打?吃那些比糠麸还要难以下咽的食物?若是这样活着,我宁愿……我宁愿他们两个死了,将来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去……”说到此处,蒲秋苔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他紧紧搂着两个孩子,小声呜咽,那凄惨的声音当真是令人不忍卒听。
    “这……这这……”小贝子也为难了,给那小太监一使眼色道:“快去请御医。”他可不敢让这两个孩子真死掉,不然皇上拿什么来要挟蒲大人进宫?惠常在原本是个冰雪聪明的,只如今怎么行事竟这般没有计算?
    就在小贝子心中怨怼的时候,两个孩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们的脸颊都高高的肿起来,眼睛眯缝着,艰难的看了半天,才认出蒲秋苔,这一下,惊惶欲绝的祝山云和祝明芳可算是遇到亲人了,顾不得遍体鳞伤的身体,便紧紧拽着蒲秋苔的袖子嚎哭起来,一边大叫道:“蒲叔叔,求您带我们出去找爹娘吧,呜呜呜……我们不想死在这里,呜呜呜……我们想爹娘了,呜呜呜……”
    ☆、第六十四章
    蒲秋苔泪如雨下,一颗心除了撕裂般的痛,更是不知该怎么办好:面对强大的皇室,不要说这两个孩子,就算是祝鸣堂一家和自己,又何尝不是蝼蚁般的存在?他拿什么去求夏临轩放过这两个大庆皇室的血脉?他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压榨的价值?
    一念及此,蒲秋苔不由得也是悲从中来,抱着两个孩子,三人嚎啕大哭成一团。
    御医很快赶过来了,在小贝子的干涉下,清凉殿的太监总管不得不临时弄出了一个空置的房间,让太医给这两个孩子诊治疗伤。
    两个孩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内伤,想也知道,夏东明兄弟不会手下留情。但总算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势,太医开了方子之后,小贝子叫来两个宫女,让她们先照顾这两个小孩儿,又去找惠常在交涉了一番,这才带着蒲秋苔往前宫去。
    “蒲大人,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见蒲秋苔频频回头,眼中全是担忧,小贝子终于开口,他知道皇帝已经对眼前这男子生了愧疚,这逼迫的话是再也说不出口的,那只有自己这个奴才替主子分忧了。
    蒲秋苔没有说话,小贝子也知道他现在心中全是愤怒和担忧,于是便自顾自道:“大人聪明绝顶,想来不会不知道皇上的用意,没错,这些皇室倾轧是最残酷的,何况是对待前皇室?这两个孩子在后宫,即便不落在惠常在手中,落在别人手里,也都不可能活到长大。”
    蒲秋苔诧异的看了小贝子一眼,没想到他竟会对自己直言不讳,不由得苦笑一声道:“是,我知道,所以我想着,那两个孩子与其如此凄惨苟活,不如让他们和父母欢聚一天再死去,皇上……皇上就算再残酷,他总是人,总有人性,我想,他总不至于连这点要求都不肯答应吧?”
    小贝子看了蒲秋苔一眼,已经知道这一位心中在想着什么了,不由得咳了一声,淡淡道:“蒲大人可是还要去求皇上开恩?恕奴才直言,皇上天性冷漠,然而自从他临幸了大人后,已经算是为大人破了很多例了。”
    蒲秋苔身子一震,小贝子的话很明显:皇上一次一次为你破例退让,你以为这一回他还会为你开恩?事关皇上名声和前朝余孽,哪有这么便宜的。
    “那……那要怎么办?难道……真要让这两个孩子就被残虐至死吗?”蒲秋苔一下站定了身子,茫然看着前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蒲大人。”小贝子吓了一大跳,连忙道:“若是蒲大人信得过奴才,我这里倒有一个主意。”
    “什么……什么主意?”就宛如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棵稻草,蒲秋苔转过身,眼睛里全都是希翼的光芒,急促道:“贝公公你快说,只要……只要能救这两个孩子,我……上刀山下油锅也情愿的。”
    “嗨,谁敢让您上刀山下油锅啊?”小贝子咳了一声,然后四下里望望,才小声道:“皇上曾经念叨过,想让蒲大人进宫伴驾,然而考虑到蒲大人性子烈,身子又不好,所以从没提出来这样的要求。如今这两个孩子在后宫里显见得没有活路,但若是蒲大人入宫,由您来抚养这两个孩子,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入……入宫……”
    蒲秋苔呆呆看着小贝子,不敢置信的喃喃重复了一遍,然后他猛然摇头道:“不……不可能,我说过……我绝不可能入宫……我……绝不可能……”
    小贝子摇摇头,轻松笑道:“怎么?入宫在大人眼中,竟是比上刀山下油锅还要可怕吗?罢罢罢,奴才也就是出这么个主意,到底要不要采纳,还不是取决于大人?皇上视大人如珍宝,不舍得逼迫大人,奴才哪里就敢对大人颐指气使?不过这样一来,那兄妹两个……呵呵,大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后宫中整治人的手段多得是,娘娘要你死你不能活。但娘娘若要你活着,轻易可也死不了,皇上政务繁忙,恐怕也没时间来理会这些小事的。”
    夏临轩当然不会理会,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为什么要理会?
    蒲秋苔很清楚这一点,正因为清楚,所以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第六十五章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和夏临轩说,不进宫是自己最后的底线,如果强迫自己进宫,就算是亲人和父老也别想要挟他。
    然而现在,面对庆朝皇室最后一点血脉,面对辜负的故国和未报的知遇之恩,他嘴上说的强硬,心中却已经是动摇了:他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皇室血脉烟消云散,更何况山云和明芳只是两个无辜的孩子。
    或许,自己的强硬只是伪装出来的?如果皇帝真用父老乡亲和父母威逼,自己真的会宁死也不妥协吗?蒲秋苔不知道,因为山云和明芳,他头一次发现:或许,自己比想象中的还更要软弱无能。
    这一条路仿佛没有尽头,但是又仿佛很短,蒲秋苔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完它,小贝子也没有再说话。然而当他到了养心殿外,看着那通往台阶的汉白玉路,看着那代表着皇室威严与权势的汉白玉台阶,他的手不自禁的便握成拳头。
    夏临轩已经从御书房回来,此时正在养心殿外室的椅子上坐着,悠闲品茶,看见小贝子和蒲秋苔回来,他抬起眼,微笑着问了一句:“怎么样?看到那两个孩子了?”
    蒲秋苔平静看着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帝王脸上即使带着笑意,也是不怒自威。他只觉得一个身子忽冷忽热,既想冲上去不顾一切的掐死夏临轩,又想跪下哭着求他放过祝家血脉,然而残存的一丝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动,所以他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咦?秋苔怎么了?”夏临轩从座位上站起身,有些狐疑的看着蒲秋苔:不就是二十板子吗?这就受不了了。
    喉头又有一股甜腥在涌动,平日里蒲秋苔不愿意示弱,但凡有这样的迹象,他会拼命将那口血吞下去。然而这一次,他一点儿也不想强吞血泪,所以在夏临轩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翕动着嘴唇,还不等说话便是一口血喷出来。
    “秋苔。”
    夏临轩大叫一声,震惊无比的扶住了蒲秋苔,却见蒲秋苔惨笑一声,喃喃道:“皇上……真是好……手段……”话音未落,便昏死过去。
    “传御医。”
    夏临轩的咆哮声如同天雷滚滚,立刻就让太监宫女们慌了神儿。他一边将蒲秋苔抱进内室,一边厉声对小贝子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如实禀报给朕听。”
    等到小贝子将清凉殿里的情形如实说了一遍后,夏临轩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眼底还余有一丝愠怒。
    “蠢货,险些坏了朕的大事。”
    夏临轩狠狠一甩袖子:祝家这两个孩子是秋苔进宫的唯一筹码,他明明觉着自己已经暗示的够详细了,谁知平日里冰雪聪明的女人,这时候竟愚蠢至此,险些破坏了他的全盘计划。
    一怒之下,就想把惠常在降为答应,却听小贝子低声道:“皇上,惠常在怎么说也是二皇子的娘亲,这位份太低的话,恐怕对二皇子也……”
    夏临轩看了小贝子一眼,虽然心里不悦,却也不得不承认心腹太监说的有道理,因便冷冷的哼一声,拂袖道:“既如此,这次就先算了,不过你想个法子,把朕的不悦递过去,那两个孩子不是不能折腾,但是让她给我悠着点儿。”
    小贝子连忙领命出去,这里夏临轩把目光重新投注在蒲秋苔身上,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柔嫩的面庞,因为这大半年太多的煎熬和苦难,蒲秋苔的面孔上从没有什么开心的笑容,也幸亏补养得宜,不然这张脸恐怕要苍老十岁还不止。
    叹了一口气,夏临轩的目光中再没了提起那两个孩子时的冷酷暴躁,满满的全是柔情,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走到外殿对柳絮道:“小厨房炖的补品还没好吗?你精心一些。”
    柳絮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便听到里间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夏临轩连忙从窗前转过身子,快步来到蒲秋苔的床前,却见他睁着眼睛,目光茫然仿若对不准自己似得,好半天,那迷离目光才慢慢清明起来。
    恰好这时柳絮和两个宫女也端了小厨房刚做好的冰糖莲子燕窝过来,轻声道:“皇上,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先让蒲大人吃这个垫补一下吧,厨房里的几道汤还要再炖一炖,正好晚膳时用。”
    夏临轩点点头,从柳絮手中接过那个精巧的白瓷盖碗,非常自然的就用调羹舀起一勺冰糖莲子燕窝,在嘴边小心吹了吹,才喂进蒲秋苔口中。丝毫不管身旁宫女们那差点儿瞪出了眼眶的眼珠子。
    ☆、第六十六章
    蒲秋苔沉默的喝了燕窝,他从前是绝不可能这样顺从的,总要逼迫诱哄一番,才会勉强就着自己的手将补品吃完。这样想着的夏临轩忍不住便微微挑起眉头,诧异看了心爱的人一眼,却没说什么,直到一碗燕窝喂完,他才淡淡笑道:“今天秋苔很听话啊。”
    蒲秋苔低垂着眼,这种角度让他美好的睫毛再次映入夏临轩眼帘,皇帝陛下忍不住伸手在那长长睫毛上拂过,低沉笑道:我最爱秋苔的双眸,尤其是这两排睫毛,真是什么时候看到,都可爱得紧。”
    “皇上若是能将对臣的柔情,分出一分给山云和明芳,他们也不至于有今日的凄惨下场了。”蒲秋苔终于抬起眼,叹息着看向夏临轩,喃喃道:“皇上也是父亲,怎么忍心……对两个孩子……”
    夏临轩别过视线,淡然道:“朕本就是个狠辣帝王,秋苔心中不是一直认为朕是昏君暴君么?更何况,那是旧朝皇室的两条血脉,秋苔认为朕该对他们有恻隐之心?好像当初庆朝推翻隆朝时,你们那位庆太祖,对隆朝皇室也是全部活埋吧?”
    蒲秋苔一怔,被夏临轩说的哑口无言。俗语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室朝堂之间的倾轧尚且是你死我活,何况是两个世仇的政权。他叹了口气,好半晌,才呐呐道:“皇上若一定要置山云和明芳于死地,何不直接下手?何苦让他们如此受罪?”
    夏临轩呵呵一笑,转过头饶有趣味的看着他道:“所有人都以为朕是顾及名声,所以才用软刀子杀人。难道秋苔也是这么认为的?”
    蒲秋苔的身子猛然就打了个颤抖。夏临轩的意思很明白:朕是昏君和暴君,用得着爱惜什么名声?若不是为了某些原因,不要说这两个前朝余孽,就是祝鸣堂等人,也早都杀的一干二净了。而那某些原因,自然是不用问的。
    一瞬间,蒲秋苔不由得有些恍惚,他抬头看着夏临轩,暗道皇上为了逼迫自己,还真是煞费苦心,先是父母亲人,后是乡亲父老,如今连前朝太子都搬出来了。听太子说他们一家原本在乡下隐居度日,忽然有一天,就被春衣卫寻到,擒拿上京,所以,他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吗?如果不是皇帝要逼迫自己,他们一家本可以在乡下安然度过余生吗?
    只是这份逼迫,是真的喜欢自己,想自己朝夕伴驾?还是一种帝王的征服:你不是说誓死不入宫吗?朕把筹码加重,看你到底入不入宫?
    一国之君,怎可能如此多情?蒲秋苔笑了笑,摇摇头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驱除出去:反正无论是真心喜欢,还是想要征服,他都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刚刚他既然在夏临轩面前吐血昏迷,其实心里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皇上,若臣入宫,是否……两个孩子可以交给臣抚养?”
    拳头紧紧握住,最终却再度松开,蒲秋苔深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随即抬起眼,平静的看着夏临轩:他要保护那两个孩子,他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庆皇室的血脉就这样烟消云散。
    “好啊。”
    出乎蒲秋苔的意料,夏临轩答的异常痛快,然后他笑看着蒲秋苔,一字一字道:“朕可以不杀他们,不过他们能不能平安长大,就看要秋苔保护的能力了,后宫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你心里应该有数。朕不会卑鄙到答应你后,还对那两个孩子下手。不过若是有嫔妃出手,一旦造成后果,朕也不会为了两个前朝余孽惩罚她们,秋苔,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臣……明白。”蒲秋苔再度垂下眼帘,声音虽轻,其中的坚定决绝之意,却让夏临轩都为之心中一颤。
    “别怕……朕会保护你的。”握住了蒲秋苔的手,感觉到喜欢的人在轻轻颤抖,夏临轩轻轻叹了口气,将蒲秋苔拥入怀中,,就那么紧紧地拥抱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侍读蒲秋苔,姿容秀丽人品端正,甚合朕意……”
    看着张公公在几步远之外大声宣读着圣旨,蒲秋苔的神思不由飘飞开去,他想起一年前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家里,对着满院葱茏哀叹故国河山不复存在,却不料一转眼,自己竟然已经要成为新朝君王的男宠。
    他知道世事难料,但是难料到了这个地步,他真的在怀疑上苍是不是因为他当日没有殉国,所以才会用这么残酷的方式来折磨他。
    辜负故园梅树好,南枝开放北枝寒……
    今生今世,自己还有回到那个小院的可能吗?那十几株梅树,恐怕也再见不到了吧?从此后,他只能观赏御花园中的梅树,那些梅树一定是开的热烈而盎然,如同君临天下意气风发的夏临轩,却再不会有故园梅树的冷清疏淡。
    “蒲大人,接旨啊。”
    张公公的话将蒲秋苔从回忆中惊醒,感觉到脸上有些湿意,他抬手抹了抹,伸出手去接了那如泰山般重的圣旨,然后重重一个头磕下去:“臣……领旨谢恩。”
    张公公叹了口气,芙蓉早已经搀扶着蒲秋苔起来,问张公公道:“皇上有没有说让少爷什么时候进宫?”
    ☆、第六十七章
    张公公笑道:“皇上说了,这个日期蒲大人自己来定就好,若是觉着身上不舒服,在这翰林馆驿歇几日也使得,只是……”
    他不等说完,便见蒲秋苔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必了,我今日就进宫。”
    “啊?”
    张公公呆在了那里,红莲也连忙道:“少爷,哦不,娘娘,今天就进宫会不会太早了些?咱们还都没收拾呢。”
    张公公闻言,连忙笑眯眯道:“红莲姑娘不用急,这里可以慢慢儿收拾,皇上说了,这馆驿里大部分东西都是国库里的精品,除了娘娘带去云海殿的,其它全部要收回呢。这馆驿也要恢复原先的布局。”
    一听张公公这么说,除了蒲秋苔外,其他人便都愣住了,红莲呐呐道:“东西回收国库也就罢了,还要……还要恢复从前布局?这可是打通了三个房间,难不成还要重新砌墙分成三个房间?”
    张公公笑道:“想来皇上便是这个意思。”他说完便抱了抱拳,领着其他小太监回宫复旨去了。
    蒲秋苔坐在院中,只等红莲芙蓉她们收拾完,便立刻进宫。忽一眼看到双喜,他叹了口气,招手叫他过来,轻声道:“双喜,我……要进宫了……”一语未完,已是滚下泪来。他连忙扭过头,将泪水拭去,才又回头强作平静道:“你是男人,不能进宫,回南方老家吧,回去后和爹娘说,就说我不孝,日后恐怕也没机会在他们膝下侍奉了,故国恩深,请他们原谅我这个不孝子……”一语未完,语声又哽咽起来。
    “大人,奴才豁出去做太监,也要跟您入宫,奴才不放心您!”双喜擦擦眼泪,猛然跪在蒲秋苔面前,痛苦道:“大人,您就答应了奴才吧,听说后宫黑暗,奴才着实怕您被人算计了啊。”
    “糊涂。”
    蒲秋苔厉喝一声,眉毛都要竖起来,他站起身,厉声对双喜道:“你从小就跟着我,难道最后的结局就是去做太监?你把我这个主人置于何地?进宫,我是迫不得已。你能逃过这一劫便该庆幸,竟然还想一头拱进去?你……你是想气死我吗?后宫黑暗不假,可若是有算计得了我的手段,你以为你能避得开?你拿什么来帮我?说不定到时候儿还要成为我的软肋,拖累我。你等下立刻收拾,在我进宫之前,给我滚回南方老家去,日后替我服侍二老,就是你对我的忠心了。”
    双喜痛哭不已,只说自己不怕做太监,定要随着蒲秋苔入宫。主仆二人这里正不可开交,就见玉兰走过来,柔声笑道:“双喜,你老老实实听娘娘的话,回去替他尽孝道吧,太监……那是那么好做的吗?有我们在少爷身边,定不让他吃了亏去,你怕的什么?”
    双喜对这几位伶俐厉害的宫女一直有点畏惧,自从这些女人来了之后,他这个大人身边唯一的小厮便被严重边缘化了,此时听玉兰这么说,虽然不服气,却终究不敢高声,呐呐道:“太监不好做就不好做,只要能在少爷身边,我……我豁出去了。”
    “真真你是个糊涂的。”玉兰摇摇头,对蒲秋苔道:“娘娘,芙蓉姐姐让您进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进宫里的?双喜这边奴婢来劝,保准让他乖乖回南方,日后成婚生子,平安度日。”
    蒲秋苔看着双喜愤愤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的神色,点点头回到屋里,却见芙蓉就站在门边,笑道:“双喜怕我们却不怕娘娘,因为什么?还不是娘娘素日里心软,和他没大没小的,让他心里把您当成了兄长而不是主子。听我一句话,进了宫,娘娘可不能再这般心软了。”
    蒲秋苔苦笑道:“能不叫娘娘吗?听着就别扭,还如从前那般叫我少爷成不成?”
    芙蓉沉默了一下,叹着气摇头道:“娘娘,奴婢知道您的心思,只是后宫是个什么地方,您心里大概也有数。您如今进宫,那便是众矢之的,不然皇上又何必封了您为妃呢?刚入宫就能封妃,这在咱们大名朝也是头一号了,在后宫妃嫔方面,皇上可是从不破例的,如今为您破例,不就是盼着能够更好地保护您吗?称呼问题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一旦有人……”
    “好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蒲秋苔叹了口气,他知道芙蓉是为自己好,不过令他纳闷的是:“皇上封我为妃吗?我怎么不知道?”
    芙蓉咳了一声,心想娘娘啊,圣旨上说的明明白白,封您为贤妃,您自己当时神游天外没听到,这会儿还问我呢?不过这话她当然不能说出来,因点头笑道:“是,皇上封了大人为文贤妃,在这后宫中,除了皇后和洛妃娘娘妍妃娘娘之外,就数您的位份最高了。”
    “洛妃,妍妃?”
    蒲秋苔不禁想起了清凉殿中那两个千娇百媚端庄雍容的女子,想到她们谈笑间便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手段,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是,他不怕死,甚至渴望死去,然而现在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要把那两个孩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前提便是自己要够强大,只有这样,他的羽翼才会有力量护住山云和明芳。之前夏临轩和自己说的那番话,要他靠自己的力量保护两个孩子,恐怕也就是怕他入宫后消极应对,以至于或伤或死,所以才给他套上了这样一个枷锁。
    ☆、第六十八章
    “若不是上一次大人的事情是发生在清凉殿,惠常在应该是能封嫔的。她娘家势力虽低微,然而本身就是妩媚多情,也颇受皇上宠爱,又生了二皇子,只因为之前她年轻不懂事,恃宠而骄冲撞了皇后娘娘,才一直只是贵人,却没想到眼瞅着终于要晋位份了,却是一个不慎,便重重跌下来。”
    芙蓉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叹息之意,她只是要告诉蒲秋苔:后宫是很残酷的,圣眷是非常重要的,皇后虽多病无恩宠,却绝不能轻攫其锋。
    蒲秋苔却是因为山云和明芳的遭遇,心里已经对那位惠常在存了芥蒂,对她遭受的无妄之灾没有任何同情。
    再次站在清凉殿前,蒲秋苔抬头沉静看着那高高的牌匾,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一个宫女从殿内匆匆步出,屈膝行礼道:“我们常在身子不适,正在休憩,娘娘若要见……”
    “我不要见她,我是来领那两个孩子的。”蒲秋苔微垂着眼,看也不看那宫女一下,淡淡道:“你把那两个孩子带出来给我就好。”
    那宫女一愣,正要再说什么,便听蒲秋苔身旁的芙蓉冷冷道:“没听清楚文妃娘娘的话吗?惠常在可是病得不能动弹了?不然这不敬之罪,她担得起吗?”
    宫女心中一凛,她当然知道主子只是在闹脾气:一个男宠也敢大喇喇跑来这里羞辱她,不就是仗着皇上这会儿还迷恋着吗?一个心向旧朝的臣子,还是个没眼色的,听说从来不肯讨皇上欢心,如今又要把那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两个包袱揽去。哼!还敢恃宠而骄,指望着自己去迎接,那不是做梦?谁知道什么时候皇上玩腻了,就会把他弃如敝履。
    没错,惠常在不服气,自己好歹还有个皇子傍身,那个男宠有什么?就敢跑来她的清凉殿撒野?他难道忘了几个月前,就在这清凉殿的后院中,他差点儿就被毒死了吗?如今竟还这般不知好歹。当然,心里这样想的同时,惠常在刻意遗忘了自己的位份是因何不升反降的。
    “啊……”
    院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叫,那声音蒲秋苔无比熟悉,正是祝山云的叫声,这一下,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了,抬腿就冲上台阶,那宫女要拦他,被他一把推得险些摔倒在地。
    “山云,明芳。”
    蒲秋苔急匆匆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就见从一处厢房中冲出来一条小小人影,他身后是另一个快如闪电的人:“还敢跑?本太子叫你你还敢跑……”
    “蒲叔叔……蒲叔叔救我……”
    祝山云刚刚挨了打,身子也弱,哪里是他身后那人的对手,跑没两步就被追上,让那个比他高出半头的孩子一把拦腰抱住。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蒲秋苔往这边飞奔过来,便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大声呼救。
    “山云。”
    蒲秋苔气喘吁吁跑到祝山云身旁,一把将他从太子夏东明的手中夺过来,然后抱在怀中细细查看,一边急急问道:“山云你有没有事?姐姐呢?”
    “姐姐在屋里。”祝山云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呜呜呜,他要我陪他玩儿,我……我不敢,呜呜呜……蒲叔叔,我想回家,我想见爹爹和娘亲,呜呜呜……我害怕……”
    “好宝贝,不怕,以后不用怕了。”蒲秋苔将祝山云小小的脑袋搂在自己怀中,目中有泪光闪烁,然后他回头对刚刚赶过来的芙蓉和绿柳道:“明芳在屋里,你们把她接出来,咱们这就走。”
    “等等。”
    还不等芙蓉绿柳答应一声,一旁阴沉着脸的夏东明终于发话了。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蒲秋苔直视着夏东明,他瘦弱的身子挺得笔直,不知道为什么,这分明还是一个孩子,然而对方眼中的冷酷和气势,竟让他不能生出任何轻慢之心。
    “太子殿下,这位是皇上新封的文贤妃娘娘,皇上有旨,从此后祝山云和祝明芳这两个孩子由文妃娘娘抚养,这一次,奴婢们便是跟随娘娘过来接两个孩子的。”芙蓉对着夏东明福身行礼,一边接过了蒲秋苔的话头。
    ☆、第六十九章
    “文妃娘娘?”
    夏东明恨恨嘀咕了一句,冷冷看向蒲秋苔,语气是说不出的恶毒:“父皇的后宫中竟然会有一个男人,这还真是出乎本太子意料。不过后宫中事想来是风云莫测,文妃娘娘,你可好自为之啊。”
    他说完,再看一眼瑟缩在蒲秋苔怀中的祝山云,小拳头不自禁握了握,指着对方道:“好,既然攀到了高枝上,你从此就在那高枝上稳稳坐着,在这后宫中,出了这个男人的宫殿,你敢走出来,让我看见决不饶你。”
    他说完,便昂着头转身离去,只是眼中寒意,却令蒲秋苔都有些不寒而栗,暗道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实在是太刻薄狠毒了些。
    却听芙蓉无奈道:“太子殿下母妃难产而亡,是皇后娘娘抚养他到如今,皇后娘娘待他虽好,然而缠绵病榻,终究缺少些耳鬓厮磨的慈爱,又因为殿下是太子,所以要求格外严厉,才养成殿下如今的性子,娘娘千万不要见怪。”
    蒲秋苔叹了口气,摇头道:“在这后宫中,我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有资格去怪谁?”说完看见绿柳也抱出了伤痕累累的祝明芳,他便点点头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云海殿也是一宫主殿,因名称大气,布局优雅精致,向来为夏临轩所喜,直至现在也没有妃嫔入住,素日里倒是夏临轩来了兴致,会到这殿内坐一坐。
    如今这云海殿有了主子,自然不复往日寂寞,内务府派了上百个人,将里里外外打扫一新,除了蒲秋苔入住的主殿外,其它偏殿如露凝轩,杏花阁,明兰院,燕来小筑以及后院水池中的青莲榭,也都精心仔细地打扫过。
    能在这后宫中生存下来的,基本上都是人精,皇上封了一个男宠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