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啻历经百般艰险九死一生寻了五年终于找到了神山。”
“那时他身边的护卫已经全部死光,前前后后足有千人,整个皇宫的高手都为护他而死,他的国家因为他变得更加薄弱,他也变的像个山里的野人一样肮脏不堪,神智也几乎尽失,心底只剩下一丝执念。”
“他在神山下跪了七日,水米不沾,苦苦哀求,神山却始终寂寂无声。”
“那时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满心都是绝望,甚至已经觉得自己的魂魄脱离身体,茫茫然不知该往何处飘去。”
“他不畏死,但不甘心就此死去。许是他的不甘拖住了他的魂魄,让他能够多撑一日,等到了他想见之人。”
说到这里,风华忌突然不说了,目光茫然的发起怔来。
“……”
南灵歌停下脚步倚墙而立,足足等了一柱香的功夫风华忌才回过神来,淡淡瞥她一眼道:“不许偷懒。”
“唔。”
南灵歌应了一声,继续拖着沉重的身体在屋子里走动,心里的惊疑愈发的浓郁了。
风华忌的表现太奇怪了。
先前他虽是在发呆,脸上的表情却是颇为生动的,有绝处逢生的狂喜,有痛失手足的哀痛,有艰险烙印出的悲苦……
她甚至还看到了他眼中泛起了水光。
在那一柱香的时间里,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故事里。
“山里走出了一个少女,叫昭瞬,将简啻的魂魄封回体内,在山下照顾了他一日,被他的诚心感动,与他一同离开了神山。”
“初时简啻对她还有些怀疑,她太年轻了,看着只有十七八岁,虽然拎着一把长剑,但是一点也不像神仙,简啻原本以为会求来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她却更像个邻家少女,。”
“可她毕竟救了他的命,本事多少是有些的,简啻别无选择,便也只能信她。”
“她不太聪明,不懂兵法,不懂治国,从不给他出谋划策,就只是跟着他,保护他。”
“她很爱笑,笑起来没心没肺,看着像是完全不懂人间疾苦。”
“她很善良,看到危难之人总是忍不住要出手相救。”
“刚开始她不敢杀人,说杀人会损阴德,会断了修仙之途,死后还会堕入地狱。”
“可是后来因为要救他,为了救无辜百姓,她不得不举起屠刀,这一举便再没有放下。”
风华忌说的很慢,声音很淡,仍是有些漫不经心。
南灵歌却莫明觉得他在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的每一个字里,仿佛都透着浓郁而沉重的怀念。
他在怀念那个叫昭瞬的少女么?
那个少女真的存在么?
南灵歌不知道,但是她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
虽然风华忌还没说到结局,她却觉得那结局必然是以悲剧收场的。
而她,开始不喜欢这个故事了。
可是不管她喜不喜欢,风华忌仍会继续讲下去。
“她护着简啻回了本国,一路上踏着尸山血海而回,简啻原本对她是失望的,可是后来见到她的本事后,便又觉得自己五年的付出不亏,那些为他而死的战士们不亏。”
“她说过以术法伤害普通人是要遭受天谴的,可若是只用身手功夫,她便不可能保他平安。”
“她被迫用了术法护他,他呢,并没有很在意她说过的话,他是个心怀天下的人,这般的人往往是最冷情的,是那种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甚至连自己性命都会看轻的人。”
“她很敬佩他,在她心里,他是个很伟大的人,是个可以为了天下太平抛弃一切的人。”
“所以她很听话,全心全意的保护着他。”
“他让她扮成神女与他一同去游说他国她便去,他让她披甲上阵她便身先士卒一马当先……”
“她说他有时像天上的太阳一般光芒万丈,有时又像月亮般清辉皎皎,有时温润如玉,有时暴若雷霆……”
风华忌又莫明的补了一句:“他长的很好看……”
“……”
听到这里南灵歌都快要听不下去了。
那傻姑娘就是个花痴啊。
在她想来,那傻姑娘肯定是打小便修仙根本没出过山,没见过世面,不懂人间疾苦。
简啻求到神山时傻姑娘被他的诚心感动,再加上他那伟大的志向,傻姑娘便就此沦陷了。
风华忌微带叹息:“其实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她出身修仙世家,一直住在山里,对山外的世界十分向往,可是山中有规矩,若入尘世便断了归途,所以从她踏出山门开始便回不去了。”
“简啻曾问过她是否后悔过,她笑着摇头,说修仙一途太过缥缈,便是避世不出的修仙世家想要成仙也是万中无一。”
“她自觉天姿鲁钝,与其一辈子浪费在虚渺之途上,倒不如轰轰烈烈活上一场。”
听到这里南灵歌突然问道:“他喜欢她么?”
在她看来那个傻姑娘一定是喜欢简啻的,否则便不会把太阳、月亮都安在他身上。
可是他呢?
他喜欢她么?
“他……”
风华忌犹豫了。
“看来他不喜欢。”
南灵歌微微冷笑,“他心太大,装了太多东西,她的份量便是再重,也重不过天下是吧?”
“是。”
风华忌似乎又叹了一声,忽的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唤狗么?
南灵歌暗暗翻了翻眼睛,却还是一步步艰难的挪到了几前。
“坐。”
风华忌不再摆弄小炉,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一双清潋潋的眸盯上了她的眼。
南灵歌被盯的心慌,慢吞吞坐了下来,垂着眼不去与他对视。
原以为他是要与她交待什么,谁想风华忌只是盯着她,继续说起了故事。
“彼时天下太乱,民不聊生,简啻自然无心儿女情长,便是对自己的那些妃子……”
南灵歌蓦的瞪眼尖叫:“他还娶了别人?”
还不只一个?
一个女人抛了一切为他出生入死,把他当成太阳月亮一样供着,他娶别人!?
他想死!?
南灵歌的眼神想要杀人了。
“他身为储君,总要留下后人的。”
风华忌摸了摸鼻子,目光飘忽,讪讪躲避着她的目光。
南灵歌咄咄逼人道:“那为什么不娶她?”
“他……不敢罢……”
风华忌答的不太确定。
南灵歌愤而拍桌:“为什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