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日里相比,此时的单婉晶少了几分机灵,多了几分沉稳,甚至还有一抹忧伤。
四目相对间,洛成轻笑道:“你才多大,就开始伤春悲秋了,还明白红尘, 那你倒是说说,这红尘为何?”
“我是来安慰你的,你倒是嫌弃起我来了?”单婉晶语带不满,不过言语间却亲近了也不少。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宴席上的事情。
“好吧好吧,是我不对。”
洛成大大方方的道歉,反倒是单婉晶愣了片刻, 稍许才缓缓说道:“道长可是宗师, 能战邪王而胜之,何故轻言歉意?”
她虽然年龄小,但跟在母亲单美仙身边,见识也算过人。
更是与李阀、宇文阀、独孤阀等高门大阀的子弟接触不少,比如那让她倾心的李阀二子李世民,便是风度翩翩,心怀天下。
可她却从未听这些人,有过哪怕一句道歉,特别是面对女人之时。
洛成失笑道:“宗师就是人了?既然错了,那道歉又有何不可?更何况,只是一句口头上的道歉而已。”
这便是理念不同。
生于隋末的单婉晶,不能理解洛成的这副洒脱姿态,但却感觉十分舒服,也很乐于与洛成闲聊。
这一聊, 便是小半夜。
放开心怀的洛成,说了很多很多。
天上飞的钢铁大鸟, 水里游的钢铁大船,日行万里也不过等闲的钢铁之车, 听得单婉晶目瞪口呆。
她不相信有这引起东西, 只是当成话本来听,但却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时间过得快,一个女子,自是不好与一男子深夜相处太久,只是在分别时,她突然问道:“道长很喜欢李秀宁姐姐吗?不过也对,秀宁姐姐巾帼不让须眉,若我是男子,也会为她而倾倒。”
洛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笑。
这份笑意明明很干净,可却让单婉晶有些恼怒,恨恨跺脚后,便逃也似的离开。
洛成没有走,他依然站在原地,吹着渐渐大起来的江风,突然道:“李二公子,天已经很晚了,若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休息了。”
一道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月光之下, 李世民的身影却依然充满了正气,他拱手道:“让道长见笑了,世民如今实在不合适出现在单姑娘身前。”
洛成失笑道:“看来,李二公子也知道单姑娘心仪于你了?”
“单姑娘心思单纯,只可惜世民如今并无儿女情长的心思,倒是辜负了单姑娘一番心意。”李世民轻言细语,带着一丝自责。
洛成点点头,“东溟派的账本,李二公子拿到了?”
李世民瞳孔微缩,随即哈哈笑道:“单姑娘果然与道长相交不浅,这等隐秘之事,也能告之道长。”
洛成叹了口气,“我啊,其实很不愿意和你们这些人打交道,因为太累了。”
明晃晃的嫌弃,言语间也有些轻浮,不似之前那般有礼,但李世民却不见丝毫不满,反而面带诚恳道:
“请道长明言,世民有何不妥,自当改之!”
“不愧是未来的大唐之主、天可汗,就这态度,的确是足以让人信服。”
洛成的话语很轻,可言语间的内容,却是让一向沉稳的李世民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道、道长所言何意?”
洛成嘴角微翘,“之前,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能卜算未来吗?正巧,我还真有这个实力。”
其实吧,就是仗着来自现实的先知先觉而已。
很简单的原因,这要是对现实中的人说,怕是会被笑掉大牙,但对生于隋朝的古人而言,却是石破天惊。
李世民心头激动不已。
心思深沉的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洛成的话,更多的,是将洛成这所谓的卜算看作是道门的选择。
所以,在佛门之后,道门也要支持自己了?
尽管如今佛魔争锋,道门隐世不出,可身为李阀子弟,李世民自然知道道门隐藏的力量如何庞大。
如今,以慈航静斋为代表的佛门,已与他私下有过约定,是对未来天下的约定。
若是再有道门加入,那所谓的大唐之主,自然也是再稳妥不过,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当一切达成之后,该如何回报这佛与道。
如此大恩,怕是倾尽天下也无法报答,只能……
一切都还太远,李世民此时只是拱手下拜,“世民浅薄,敢请道长常伴左右,也可指点世民一二。”
按照李世民的想法。
既然道门入世代表已经静态了,那一切便是顺理成章。
早在白天扬州城之时,他就想过要招揽洛成,只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顺利,或者说,如此的惊喜。
更让他欣喜若狂的是。
白日间,他只是想招揽实力达到宗师级的道士洛成,而现在,洛成却似乎已经代表着整个道门的资源。
凭白得了这一份资源,如何能不喜?
然而,他却迟迟没有得到洛成的回答,不由得疑惑抬头,却看到洛成那脸上带着的笑容,似乎有些古怪。
忽然间,他回忆起席间的一切,顿时明白了什么一般,沉默了下来,但很快他又神色坚毅,认真道:
“数月前,家父与柴家定亲,只是为了在这乱世求存,丝毫不顾忌三姐心意。三姐她为家族计,不得不与那柴绍虚与委蛇。可世民却很清楚,三姐与那柴绍并不情谊,若得道长相助,必能救三姐于水火之中。”
李世民言语诚恳,说着有些远,甚至是与洛成的话题。
洛成的笑容却淡了下来,满是错愕的看着李世民,看着这位未来的大唐天子、天可汗脸上的真诚。
忽然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洒脱而淳厚的笑声传出很远,也让船舱里不少人走了出来,看着那船头甲板上的两人。
李秀宁、单婉晶、柴绍,还有那裴寂,只是前两者带着好奇,后两人带着厌恶与漠然。
笑声之中,李世民的脸色终于变得僵硬起来,言语渐渐冰冷:“不知道长,所笑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