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尽力平稳着声音,但却仍旧免不了带着些许哽咽之音。
密道里闭塞,谁的声音都是低低的,但正是这种低低的悲痛,才使得氛围更是凄然。明明国还在、山河还在,此情此景,竟有一种国破山河碎之感。明明只是风国皇室的家里内斗,竟有种被外敌侵略、战败被逼迫到一隅之感。
家和,万事才能兴,这话说得果然没错。此情此景,宸王甚至于有些后悔和大哥争斗了。大哥要什么,给他便是!原本弟弟就应该敬着兄长,这本没什么错处。他为什么要同大哥争、为什么要同大哥抢?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局势所迫?
父皇既然已经立了大哥做太子,为什么不能全心全意地信任大哥?为什么还要扶持他对付周家、牵制大哥?既然已经有了扶持他之意,又为什么不能给大哥个痛快的?为什么不能直接立他做太子,彻底断了大哥复起的念想儿?
大哥是臣、是子,为什么又要忤逆父皇?为什么要胳膊肘儿向外拐的跟着外祖父家?这些,都是为什么……
答案是很明了,只因两个字——皇家。
这两个字,是世间之最荣耀,却也是世间之最无情。
皇上虚弱地、沉痛的声音响起:“朕……不想知道也不行啊……下这般毒手,他这是想让朕死啊……朕岂能不尽早防范着?”
皇上的声音极其沉重……
“若今晚,你大哥真的有什么大动作,朕与他的父子之情,也便尽了。”
其实早在大哥命人向父皇射出这毒箭的时候,大哥与父皇的父子之情,就已经尽了。可是直到此刻,父皇还是留有希望、还是在给大哥机会……父皇,并不是不在于他们这些儿子啊!只是不曾细腻地表达过罢了。
是不是于父子之情上,他们一直都错怪了父皇?
“父皇,时间紧迫,儿臣不便在此多留。若今晚风平浪静,自然是好,若今晚真有什么事儿……儿臣的汇贤居的寝床下,有一条密道,通往京都城里的琳琅阁。只是密道狭窄,不似父皇的这条密道宽阔。但若这条密道不便,父皇千万要从汇贤居里的密道离开。千万千万……”
宸王嘱咐了一声儿,起身,向皇上和皇贵妃深深施了一礼,沉痛道:“秋夜风紧,父皇和母妃便在此处安歇,切莫担忧外面的风声。有儿臣和老四在,我们定然会拼尽全力,博得个风平浪静。”
皇贵妃抹着眼泪儿,猛地起身,紧紧攥住了宸王的手,道:“我儿……你也不要出去,你不要出去……你父皇已经交代下去了,外头有御林军应付着,不会有事儿的。”
宸王又何尝不想留下?他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只留父皇和母妃在这里,他不放心。可他却不能留下!抛却人心不说,若事起之时,别苑里没有一个能主事儿的主子,势必要弄得人心惶惶,只怕要不战而败了。
他不想妄自菲薄,他知道,他、老四、老五,这三人中,只有他的威望最高。如果父皇不在,只有他在外面运筹,才能使得人心安稳。老四和老五的威望,并不具备稳定人心的能力。而且除了大哥之外,他们三人中,他是兄长。做兄长的,岂有让弟弟去返险的道理?
宸王轻轻挣脱了母妃的手,道:“母妃放心,既然有御林军在外面,儿臣不会有事儿的。只是御林军那儿,务必要有个主子坐镇,他们才不会慌乱,儿臣不能不去。”
宸王回身,对靖王道:“老四,你留下照看父皇母妃。一旦这密道有什么危险,父皇和母妃的安危,可就全靠你了。”
故意将责任说得相当重大,是为了让老四应下来。可是老四却还是想都没想便坚决道:“三哥,我跟着你!密道这边不会有事儿的。如此隐蔽的密道,谁能找过来?更何况这密道原本就闭塞,我留在这里,不是更给父皇和母妃添乱吗?我要和你一起出去。”
靖王说着,便向父皇和皇贵妃施了一礼,郑重道:“父皇,娘娘……务必珍重。”
说完,便拉着他三哥往密道外走……
第六百二十六章 :蒙山惊变
千言万语,也不过汇聚成一句“珍重”罢了。唯愿在此番动荡中,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甚至于……包括他大哥。
他知道三哥是绝对不会留在这里躲避的,任何劝说都是白费口舌,还不如同他三哥痛快离开为好。三哥想要让他留在这里、想要确保他无性命之忧,可他怎么可能做缩头乌龟?怎么可能让三哥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不论生死、对错,他都会始终站在三哥身边。
他不知道三哥在大哥的谋逆之中,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他不能保证三哥就只是做了应对的准备,而没有做暗地里的推动。他只知道,哪怕是错的,他也要站在三哥这边。
宸王知道靖王态度坚决,再劝也没有用。时间本就紧促,再在这注定不能成的事情上多做劝说,也是无意。因而便由着靖王拉扯,由李忠贵扭动了密道的暗门,和靖王出了密道。
出了密道后,宸王和靖王便往汇贤居走。刚走到汇贤居门口儿,就听到了一阵兵器相接之声。绝非是一两个人的闲来比斗,而是很多人在交手。还伴随着一声声鼓舞士气的吆喝:“殿下有令,诛杀弑父之贼,匡扶大风江山!活捉宸亲王者,赏白金、赐千户侯!提宸亲王首级者,赏千金,赐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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