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帮手
玲姨摇了摇头:“不行,暗龙卫的这类高手大多数是熟面孔,而且,这个
案子……我们要提防的,不仅仅是逆贼。”
没辙了!江星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虽然玲姨没把话说透,但他也猜出对方的意思了。玲姨防的不是军师蔡明静——区区一个叛逆小军师蔡明静还没资格让帝国暗龙卫副首来亲自提防。能让她亲自提防的那该是何等的深邃似海?
……是帝国的大将军元道伟,江星痛苦的发现,记忆力太好也是一种悲伤,痛彻心扉的悲伤。
元道伟在大将军的位置上坐了七年,就算是头猪也该养出自己的势力和爪牙了。暗龙卫与律察司虽然是单独垂直系统,肯定也逃不脱军方与勋贵们的渗透和威慑。
既不能跟军队有勾连,也不能与皇亲国戚有纠葛,那么,不是军方出身也非勋贵子弟而只是孤儿出身的自己?刚刚莫名其妙成为暗龙卫军机巡使的他与本地毫无纠葛,也从不认识皇亲国戚,反而还斩杀了鲁王,他大儿子的死虽然是韩老爷子捡漏,也得记在自己的头上,所以自己和皇亲国戚之间是解不可的血仇。
这下连江星自己都觉得,玲姨若不选自己来做这个任务,那简直是天理难容!
麻烦的是,江星对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先要跟军师蔡明静这种老奸巨猾之辈玩命,然后还得面对大将军元道伟的泼天怒火……皇亲国戚,一品武将,赐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一军统帅,帝国范围内可便宜行事……这样的人物,用眼神就足以让江星灰飞烟灭了。小命要紧,江星也顾不得颜面了,苦苦哀求:“大人,执行这个任务需要精湛的业务水平,无论在侦查、审讯、情报、分析等各个领域都要有着超越常人的水平。卑职业务不精,能力不够,这样的案子,卑职实在没办法啊!”
玲姨突然嫣然一笑:“江巡使,你该想想,今天你知道这么多,还能说不干吗?若你不肯干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江星看了看碉楼里面那隐隐约约金黄色的符文,兀地打了个寒颤。玲姨的“没办法”和自己的“没办法”显然不是一回事。
他开始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看视平凡甚至有些世侩的玲姨为什么能做暗龙卫的副首了。
江星痛苦的纠结着,秋天阳光明媚,媚得看不见;秋天田野花香,香得闻不着;反而一阵冷飕飕呢?寒骨寒心。
……大将军元道伟很强大,但他毕竟离得远,眼前的这条毒蛇可是即将亮出獠牙了。
赌命罢了,江星索性心一横,决意说:“大人,要我接这个案子的话,我有几个条件。”
“你说!”
“军师乃积年悍匪,老奸巨猾,随行说不定还有高手保镖,我修为低下,请大人另行安排高手对付他。”
“这个,不需你说。为这个案子,任何洲内的地方官府和驻军兵马任你调动,暗龙卫里的血卫分部听你指挥,里面光是神级高手就有八人,若是不足还可以申请传说中的武力,这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
江星想想,举手说:“还要金子!我要一千两金子。”
玲姨微蹙眉:“干什么?”
“大人,有钱了鬼才会给你推磨,不管我以什么身份出现,江湖需要线索或是特定工具之类的都得付钱……”
“嗯,你继续说。”
“大人,这任务是我们暗龙卫卫的事,地方官府只是协助,责任不在他们头上。边军也好,捕快也好,事不关己,他们都只会吆喝不卖力。对付军师蔡明静这类老土匪,抓捕只有一次机会。卑职官微德薄,说威信没威信说人望没人望,要想部下敢冲敢杀,只有靠金子了。”
“银子不行吗?”
“呃……金子豪爽……大气!”
玲姨沉吟片刻,果断道:“行,就依你。”
“最后一个条件,如果卑职侥幸完成了任务,我要这个白鹤荡。”
“你……你要这个芦苇荡?做什么用?”
“这里风景如画,任务完成了我会辞职,我要在这里修身养性,安居乐业……”
玲姨眼如冷电,静静的盯着江星,良久才说:“这里只能算是暗龙卫的军机巡使的办公地址,不能例外。”
“江星,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若你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我提拔你任一洲府城的暗龙卫长官,直升两级!”
“卑职很动心,但只怕没命去享受……”
“如果我跟你说,朝廷里有大人物很支持我,我也绝对罩得住你,你相信不?”
“卑职自然相信大人的话。但是大人,元道伟盘踞大将军的位置七年了,他朝中难道就没人?大人您也好,元道伟也好,你们都是大人物,再加上你们朝中背后的势力,争斗起来,哪怕一点火星飞过来也足以要卑职的小命了。卑职胆小如鼠,不敢冒这个险。”
玲姨哑然失笑:“江湖中赫赫有名地三个神秘杀
手之首的黑豹,风流倜傥的自在公子,江湖中最神秘的杀手集团九重楼里最年轻的长老江星,竟然自承胆小如鼠?”
“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不免强。无论你是不是有意伪装……我不管,我只要结果,对我们俩个都有利的结果。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是的”江星点了点头:“谢大人的理解与照拂。”
“不必客气。你现在要抓紧的,是把
军师给找出来,而且要快。惠风府暗龙卫的消息是十天前的,消息也不是很具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军师是来过了、没来还是刚好在,所以你要立即着手开始了。”
“如有朝廷或别的什么方面的阻碍我该如何处置?”
地球上这类肮脏阴秽的勾当江星可是耳濡目染,见怪不怪了。想必这里官员的素质也不会高尚到哪里去。
沉默了许久,玲姨口气凛冽:“在暗龙卫面前,地方官都是屁!哪个如果胆敢阻碍你们做事,你们先行给我备案,然后尽量地把他抓到我这边来,我来收拾他!”
“请示大人,这次行动该如何着手?暗访,还是正攻为主?”
玲姨摇了摇头:“这个,方式你定吧,只要能抓住人怎么样都行。”
“卑职尽力而为,但不敢保证一定能抓到人。”“这是自然,世上的事,三分人力七分运气,谁也不敢保证。”玲姨站来,惦着脚尖努力地拍江星的肩膀:“好好干,江星。这事成了,你有的是好处!”
江星从那普普通通的小碉楼里出来时,夜已经深了。云梦泽的秋天冷得就是快,晚风里已经带了渗人的寒意,吹得江星身上冰冷,冷得和他的心一样。
“星哥,不管是我们九重楼、还是韩老爷子那边,云梦洲这边历来都是关注重点。双头蛟、翻江鼠……这等地头蛇都只是明面上的棋子……”
岳州客栈,最精致的院落,铁手金刚殷勤的给江星和康兵各斟上茶水,呵呵地笑:“曹某家小业小,还感谢罗公子的周全照拂啊。”从那天夜里的残垣断壁,鬼魅憧憧到沧海神君一众人莫名的消声弭迹,铁手金刚具有老江湖的超凡警觉性和灵敏度。
江星悄然一笑:“曹东家,你也是见过世面的好汉,又是岳州本地的蛟龙,来来……我们可以探讨一下合作的问题…………”
沅江,是湘西最大的一条河流,南有雪锋山,北是千山万壑的武陵山,沅江就是在这两大山脉所夹峙的河谷里,汇聚无数小河流,滚滚注入洞庭湖。
出桃源沿沅江向南走,过了郑家驿,官道离开了沅江,进入了山区经辰龙关,界亭驿,马底驿,方到达辰州,重与沅江会合。
远处云海蒸腾,一轮明月高悬,洒下清辉,山风呼啸,崖畔之畔一株株老松摇曳,松涛阵阵,宛如天籁。
这是沅江至辰洲交界处的黄湖山,平时很少有人前往走动,上面既没有庙宇宫观,也没有特殊的名胜风景。
大半地区都是原始山林,松、桧、柏杂生其中,禽、兽生息其间,见人不惊,一年到头罕见人迹,也没有路径深入。
偶或有些猎户冒险前来狩猎,游山客是不会前来自讨苦吃的。
西北的山坡上,浓林深处有一条羊肠小径绕山通向这里,平时罕有人迹。
曾家别院位就位于山脚的小溪旁,说是别院,那是曾家自己文皱皱的叫法。其实就是个依山傍水的碉楼,壕沟,高大的围墙,本地青石垒就的庄园连绵数里,粗旷大气。
宽敞的迎宾大厅,堂上的两排大背椅上,人头幢幢。
身体肥胖,脸似弥勒佛挂着笑容的曾家家主曾信贵曾大爷高据主座,笑容可掬地看着众人,沉默不语。
右首,坐着一个戴鬼面具怪人。
左首是个红光满脸,鹰目钩鼻。穿一袭大红对襟大褂的健壮中年人,佩剑剑鞘剑靶都是朱红色,这就是沅江常德府至澧水一带黑道巨擘中,地位仅次于黑道魁首魔佛曾信,潜势力极为强大的赤煞剑木啸天,一个真正名符其实的江湖大豪。
堂下,两列交椅上也坐了不少男
女。
灯火幽暗,偌大的大厅,仅点了两盏光度暗淡的小灯笼,倍增神秘阴森的气氛。
脚步声急促,厅口匆匆进来一位黑衣人,右腿有点不便,大腿右外有伤,裂了的裤管已被血迹所封盖,血已凝成块。
所有的人神色一懔,死一般的静。
黑衣人脸色苍白,趋前默默地行
礼,分别向魔佛和赤煞剑两人行礼。
赤煞剑木啸天火红的脸颊突然一阵抽搐,倏然站起,鹰目炯炯死盯着黑衣人,久久方厉声问:“我五弟已经完了?”
“禀木爷,是的,完了。”黑衣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出面的有哪些人物?”
“当时兄弟们正在上货,他们分乘两艘泥鳅快艇,冲到码头的沙滩上,首先就是一轮暗器开道,当时
兄弟们就被撩翻大半,人数大概有数十个,皆蒙面,男女都有,极其凶悍,为首者使长剑,修为高深莫测……”
“那你们……”
“当时房内房外一共出现了六名男女,把我们杀得落花流水,没有发现五爷出来,他进去时是好好的。”
“混帐!那你们并不知道结果。”赤煞剑怒骂。
“我已经安排人在城内的各处客栈排查,相信不久就可以返报了。”
“你们都是些饭桶!”
“我们的人虽然都是久经风浪的好汉,但对方……”
“好了好了,去探探结果来。”
“属下遵命。”黑衣人行礼告退。
常德城处于沅江资江澧水的交汇处,山脉纵横,平原肥沃,历来是兵家扼要之地,曾一度并入益洲府,以后恢复了地名。以常德作店名,益显其历史古老。
不但老,而且大,仅店前的停车驻马场,就占地数亩,可知规模之大。
一辆棕色的轻绺马车缓缓停下,健壮的中人马夫下车收缰挂绳,后面一个中年仆妇上前:“公子,客栈到了。”
江星抱着黑貂下车,伸伸懒腰,懒散的回头:“白大侠,就这家客栈行不?”
后面幽香而至,一个女的一袭黑裳,双十年华,容貌出奇地娇柔俏丽,只是冷若冰霜,浑身寒气凛然。一身深沉的黑色,凭添了三五分高贵冷艳。声音亦如冰渣:“随便”
“咱们这是游山玩水来着,你总是板着个脸……哭山哭水啊?”
见仆妇去办理住宿手续了,江星不满的说道。
“笑?龙王有令,我只管杀人。”
眼神冷清淡漠:“需要我对着你笑?任务就会完成?”
一路走来,江星就像带着个冰块,修为莫测的冰块。据哈托尔用秘法測试,玲姨派来的这个叫白灵的血卫高手,修为至少有神级中阶,身俱至少一门连哈托尔都砸舌不已的诡异秘法。听见哈托尔用前所未有的口气分析着白灵的诡异秘法,江星心惊胆战,战战兢兢,当一个帝国傾尽全力来打造杀戮机器时,迸发的能量骇人听闻,也是惨无人道,好比地球上科幻电影里的改造人,能上天入地,威力无比,可代价是短暂的寿命,正如烟火,专为那一刹那的璀璨。
依然是包了一个单独的院落,洗漱后,一起用膳。
县城的南门北关最为繁荣,桃源楼一带是商业精华区,楼后就是横跨澧水的桃源桥,南北商户旅客往来必经的要津,著名的酒楼,商号,店铺十之七八聚集在此。
此时正值午时初,三层高,规模恢宏宽敞的桃源酒楼就已经客满大半,语声嘈杂,酒气饭菜香气充斥满楼,热闹非凡。
江星抱着黑貂,带着冰块和中年马夫、仆妇施施然光临,在店伙计的带领下,来到了最高也是最豪华的三楼,选了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一系列本地的招牌菜,引得楼上大半酒客侧目不已,纷纷猜测是府城那家的富二代出门了。用哈托尔的话来说,江星死之前第一个事绝对会惦记着这千两黄金花完没有。江星认为这是他短暂的人生中获得的第一笔公款,必须要严肃认真地对待……。
白灵是根本不在意,马夫显然是个酒囊饭袋,对江星的慷慨大方感激不尽,只有中年仆妇忧心忡忡,一路走来,游山玩水,美酒佳肴,骇人的是江星竟然买了众多的昂贵中草药,也不见他煎熬,反正第二天就没了。逆贼的毛都没看着,金子却没了一半,唉,公子哥的家不好当啊。
四人一貂围着满桌的佳肴正大快朵颐之时,兀地楼里安静下来。一位苍苍老头,领着一位明眸皓齿的十七八岁少女,随着一位店伙到了楼角落,店伙拖过一张条凳,请老头落坐,低声交低了几句话,迳自离去。原来是少女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这位少女的确长得十分出色,一双秋水明眸充满灵气,粉颊泛着健康的淡红色光彩,瓜子脸,远山眉,小樱唇红艳艳地。穿俏丽的窄袖子黛绿短春衫,同式八褶
裙。黑油油的秀发梳了双丫髻像个丫环,手中的轻罗帕很长。说美真美,所有的食客都看呆了,灯下看美人,她那耀目的清丽像乍现的光华,吸引了所有食客的注意。
苍苍老头年约花甲出头,一双老眼毫无神彩,一举一动慢吞吞有气无力,似乎人世间任何事也引不起他的波动。
老头将木托篮放在脚下,慢慢地
取出腰系着的箫囊里那管斑竹箫。
江星似乎也被少女所吸引,放下了酒杯。
“那是月前来敝地卖唱的刘老头祖孙,小丫头叫小秀姑娘。”有本地熟悉的酒客低声说道:“她也赚缠头钱,只是脾气不好,看不上眼的人,再多钱也打不动不了她。才艺双绝嘛!使性子脾气坏并不足奇。”
“我看得出她不是规矩的人。”江星也低声对白灵说:“她那双眼睛太活,气质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