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肖天佐给凉至的感觉更像是社会高层中的纨绔子弟,又或者说是花花公子。
因为他常年混迹在酒吧夜店,也因为他张口闭口都不离女人,这样的男人私生活太杂太乱,是绝对不适合奈绪美的。况且,她一直忙于自己的事情,并没有真正确认过肖天佐对奈绪美是否动了真心。
但今天,不知是因为肖天佐略微受挫的语气还是出于女人的第一直觉,她觉得这个男人或许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不堪。当然,事关好姐妹的幸福,她唐突不得,也只轻叹了一口气后便默默岔开了话题。
这事回头得问一下夜廷深,她跟肖天佐不熟,小奈又太单纯,她真怕小奈会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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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了一大个圈子,好不容易重新回到返程的高速公路上时,已经是快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夜廷深有些不放心地给凉至打了个电话,嘟声很久之后,竟无人接听。
他以为是凉至故意跟他赌气不接他电话的,虽然她很少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举动,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21岁的小女孩。这样想着,夜廷深便也只能希望回去的路上不要堵车了,这样才能快点见到她。
可惜天不遂人愿,距离收费站只有不到十公里的路程了,据说站口出了很严重的车祸,硬是把归心似箭的他堵在了路上。
懊恼地拍了下方向盘,夜廷深探出头来看了半天的路况,最后只得认命地坐回了车里,又给凉至打了电话,仍旧是无人接听。
他焦躁得像整颗心都被放在热锅上煎烤似的,又着急,却又无能为力。
然而,过了没几分钟,一通电话让他的焦躁彻底地脱离了他本身的控制,电话还没挂,他人已经下了车,徒步往收费站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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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至已经数不清,这是她今年下半年第几次来医院了。
流年不利吗?估计是的。
算起来,她身边的人包括她在内,轮了个圈儿都往医院里跑过,从最开始的夜廷深,到她,到韩颂贞,又到现在的……她的父母,每一次来的心境都是不一样的,前几次虽然也着急,也焦虑,但却都不像这一次的这样迷茫,这样无助,这样……绝望。
绝望包裹了她,她挣脱不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急救室的大红灯刺眼的亮着,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掐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医生问她是否是病人家属的时候,她只木讷地点头,要她签字的时候,她也只机械地握着笔在纸上划着。从接到电话到赶来医院的过程,她只说过一句话:我爸妈有救吗?
认识她这么久以来,无论是亲自见过的还是从夜廷深口中听到的凉至,从来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她无助绝望地坐在急诊室前的那一排座位上,肖天佐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打了夜廷深的电话。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又临近过年,出事的人又是赫赫有名的夏漠寒夫妇,院方赶紧调来了所有有急诊经验的医生进行紧急会诊,又从门诊调来了空闲的医生护士。这个时候,人多点总是好的。
周晚笙穿着白大褂进手术之前看到了面色苍白的凉至,脚便像钉进了地里似的顿在了原地。但,医生的职业操守不允许她有任何的私心,这时凉至也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凉至,两个女孩子就这样对视了几秒之后,凉至说:“拜托了。”
就是这三个字,直接让两人将过往发生的不愉快暂时抛开,也让周晚笙的肩上压上了无形的担子。她没说什么,只走上前,紧握了下凉至的手,便匆匆走进了手术室。
冰凉的大门又紧紧地闭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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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和瑶玥母女正面交锋似乎是避无可避的事情。
这场车祸,人命关天。面对很多需要病人家属来做决定的地方,凉至都拿不定主意。
有决定就会产生后果,她害怕那个后果,所以她也逃避着决定。因此在她的理智稍稍回归了一点之后,她打了电话给夏景逸,这个除了她父母之外她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亲人。
所以,夏景逸来了,作为他的法定妻子的瑶玥也跟着来了。
瑶玥的性子向来冲动,一听到夏漠寒出车祸的事情便失去理智了。到了急诊室门前看到红灯还亮着,急火攻心,还不等周围人反应过来,便大步上前狠狠地给了凉至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清响,凉至的头被打得侧了过来,苍白的脸颊很快便有些浮肿,脸上还有瑶玥手上的戒指或是指甲留下的痕迹。
“瑶玥!”
夏景逸厉喝了一声,忙上前把凉至护在了身后,一把把瑶玥推开,眼神凌厉:“闹够了!大哥大嫂出这样的事情最难过的就是凉至!她有什么错!”
此时,一旁的肖天佐也赶紧叫了护士过来处理凉至脸上的伤,呈保护之姿站在凉至身前,内心也是焦急的:廷深怎么还没来!
瑶玥此时顾不得其他,甩开了拉住她胳膊的瑶楚楚就要再扑向凉至,这回夏景逸有了防备,宽阔的身体将她拦住,瑶玥近不了凉至的身,只得大声哭喊:“夏凉至你个扫把星!该死的人是你才对!你为什么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为什么!!!”
肖天佐拉凉至站到他的身后,避免瑶玥和夏景逸在推搡的过程中再伤到她。女人在冲动的时候力气着实地超乎想象,肖天佐曾经见识过,自然也就知道此刻夏景逸拦着瑶玥还是有几分吃力的。
有护士拿了药和棉球来给凉至处理,她扭头避开了,这个时候她听到瑶玥说:“在北京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被杀死!如果你死了,漠寒现在也不会在手术室里!你就是个扫把星!你——”
“妈!”瑶楚楚见她又开始有些口不择言了,慌忙拉住她。
“你说什么?”
凉至耳尖地捕捉到了关键,“在北京?在北京是你雇了人要杀我?”
气氛骤然间僵到了冰点,旁边的一些小护士自然不知道这些人之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见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给凉至处理脸上的伤了,她们识趣地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肖天佐听夜廷深提过,他们在北京遇到了kdl组织的人被雇来杀凉至,只是对方并没有说出任何与雇主有关的信息,他们无从下手去调查,现如今似乎有人不打自招,这让他也微微皱起了眉。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瑶玥整个人都呆滞了。
凉至的眼却像是结了寒冰一样盯着她,质问:“是你要杀我?”
“我……”
正当瑶玥百口莫辩的时候,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拯救了她已经转不过弯来的大脑。
一行人立马围了过去,听到医生问谁是病人家属的时候,除了肖天佐,都很激动地应了声“我是”。
医生神情严肃,“病人急需输血,现在医院的血库可能没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匹配的资源,你们家属身体素质不错的都去化验一下,可以的话……”
“我可以!”
“我也可以!”
令人瞠目的是,凉至和瑶楚楚竟然同时应了医生的话,这让两个平日里水火不相容的人有几分讶然地看着对方。
凉至说:“医生,我是o型血,抽我的吧。”
瑶楚楚刚想说话,瑶玥却在一旁狠狠地掐了她一把。
这时候医生皱眉看着她,又说:“还有吗?两位病人都需要输血。”
“我也可以。”瑶楚楚不顾瑶玥的阻止,望向凉至,眸光异常澄明,“救了苏阿姨,我和你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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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在场的几个人都去化验了一下,肖天佐和瑶玥两人的血型不匹配,夏景逸因中午应酬时饮了酒所以血液检验不达标,最终这个担子还是落在了凉至和瑶楚楚身上。
瑶楚楚已经在进行抽血了,但凉至和抽血的医生起了争执,原因便是,凉至的生理期刚过,这时候要是抽她的血会对她本身造成极大的不良影响!
“很抱歉这位小姐,您不能抽血。”医生第三次向凉至强调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有了淡淡的不悦。
当然,她能理解凉至的心情,毕竟里面躺着的人是她的亲生父母!换做是谁能冷静?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由着她胡来!
凉至的脸色已经没了血色,很着急,但又强迫自己冷静,颤着唇极力争取,“人命关天!”
“难道您的命就不是人命了吗?”医生的语气极其严肃,“很抱歉,我们已经开始征集其他可以匹配的血源,您不能抽血!”
“可是——”
“抽我的!”
低沉有力的男性声音像是一剂镇定剂,瞬间让凉至的心安定了不少。她噙着隐隐的泪意回头,便看到了那个拥有让她安心的力量的男人喘息着站在门口,身上还沾染着外面的寒凉。
他来了。
他终于来了。
医生许是没想到突然会冒出个人来,微愣了一下,点头,“请您先随我来检验血型是否匹配。”
“好。”
夜廷深说着,深看了一眼凉至,没多说什么,便跟在医生的后面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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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廷深和瑶楚楚去抽血了,剩下的人依旧只能在急诊室外等待。夜廷深的到来像是给了凉至一剂强心丸,她总算是冷静了不少,也终于让护士给她处理了脸上的红肿和划痕。
过了一会儿夜廷深披着外套出来了,袖子还挽在胳膊肘之上,手压着棉签。刚抽完血的他理应稍稍休息一下,可他不放心凉至,便着急地出来了。
见到他,凉至猛地站起,将手里的冰袋放在了身旁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徐步走向他。
夜廷深停了脚步,站在原地,微微张开了双臂等着她走向自己。距离不远,刚刚好可以让他清晰地看到她眼眶中即将涌出的泪。
轻叹了一口气,他还是往前迈了几大步,用自己宽阔的胸膛接住了她落下的泪,扣住她的头。
他没说一句话,却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着她的无助和害怕。她在他怀里轻声抽噎着,他的衣服很快便被浸湿了。微凉的触感划过了他的心口,心脏的某一处有些疼。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夜廷深低声说。
她在他面前哭过好几次了,但每一次都是这样小声地抽泣。这样她的情绪得不到宣泄,反而会适得其反。
闻言,凉至虽没有放声大哭,但却也渐渐哭出了声音了。站在不远处的肖天佐听到凉至的哭声之后,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微抿着唇,轻叹了一口气。
凉至的坚强是给外人看的,而夜廷深于她,并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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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
主刀医生却依旧在里面奋战着,外面的人依旧在外面等待着,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约摸一个多小时前,苏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被推到了监护病房里,凉至确认了苏笑没什么大碍之后又回到了这里。此刻在里面还在同死神进行殊死搏斗的,是她的父亲,是她最引以为傲的父亲。
听说,车祸发生的时候,父亲不顾自身的安危以极快的速度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护住了母亲。在父亲和安全气囊的双重保护之后,母亲只是轻伤,但父亲却……
冰凉的双手紧紧地交织在一起,凉至猛地摇了摇头,把脑子冒出来的那些不好的想法全部赶走。
不会的!父亲也一定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