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凉至性情冷淡,却不知她也会有火爆的一面。
而这一面,似乎也只有夜廷深见识到了。
那天在病房里,面对凉至的“逼婚”,夜廷深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老半天后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的头,“求婚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凉至却不干,瞪他,“我没求婚,我只是在提醒你!”
“……”
从那天起,他呆在医院的每一天都会被她花式逼婚,他各种连哄带劝无果,就差被她直接绑去隔壁门诊楼进行婚检了。结果便是,短短几天的时间,住院部上下都知道了有那么一名“剽悍”女友为了“逼”男友娶她而花招百出,因为凉至买通了整栋住院部的人,但凡是碰到夜廷深,必定会停下来说上一句:那姑娘那么好,你就依了她呗!
为此,夜廷深却只觉头疼。
井漾来看他的时候,大概是被这几天住院部的气氛给感染了,憋着笑对夜廷深说:“廷深,你就从了她吧。”
夜廷深觉得,他好像成了砧板上待宰的一条肥美的鱼,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等待着他被凉至宰了然后吃掉!
荒唐吗?
不,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境况不允许,他会很享受这件事情的。
于是,夜廷深在井漾面前露出了不曾外露过的为难之色,转移话题:“手续办好了吗?”
井漾点头,“不过,你打算一直找借口不出院来回绝她吗?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漾,相信我,我是为她好,而且我也不比她好过。”夜廷深说了这么一句话。
*
另一边。
“身体不好的反而已经出院了,没病的反而还死赖在医院不肯走,你们俩孩子啊,可少让我这老骨头操心哟!趁早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啊,早点结婚,也好让我早点看到我的曾孙子哟!”
夜奶奶抓着凉至的手说着,说得凉至的脸上染上了绯红,赶紧替夜廷深辩解:“奶奶,廷深是因为明天上午还有一项检查要做。”
“得了吧!那孩子啊,要是有心娶你,还管他什么检查呐?款丫头,廷深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跟奶奶说,奶奶非扒了那小子的皮不可!”
凉至摇头,反握住了夜奶奶的手,轻声说:“奶奶,廷深对我很好,只是我和他都还没做好准备,所以才……”
为了不让老人家多心,凉至说话间十分地小心翼翼,虽说她也不知道夜奶奶是否清楚夜廷深年少时发生的事情。包括这次沉船事件,夜寂和夜南歌虽说是第一时间赶来医院的,但却都心照不宣地隐瞒了奶奶,直到确认她和夜廷深都安然无恙之后才告诉她老人家。
夜南歌也在一旁打着圆场,“奶奶,您还不了解我大哥啊?他现在就是故作傲娇,指不定在心里偷着乐呢!”
闻言,夜奶奶瞪了夜南歌一眼,“还说你大哥呢!你呀你,多大岁数了都?过了年,虚岁都26了,都成剩女了!还不知道着急啊?你说你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干啥用呢这?”
“……”
夜南歌任由着奶奶数落她了,她老人家经常这样,一言不合就拿她的年龄说事儿,以前她还会狡辩两句,但现在,为了给夜廷深打掩护,她干脆把矛头都往自己身上引了。
凉至抱歉地看了她一眼,夜南歌见状,冲她耸肩笑了笑,等到老人家说累了,她才嬉皮笑脸地说:“干啥用您还不知道呢?要是我生得丑还天天在您面前晃悠,您还不得整天拉桑着脸?”
“油嘴滑舌。”夜奶奶冷哼了一声。
*
逼婚大作战,除了夜廷深,整个夜家的人都加入了,就连特地跟来医院照顾奶奶的下人都帮着凉至劝夜廷深。
然而,知子莫若父也。
夜寂当着夜奶奶的面虽然会意思意思地劝说两句,私下却明白夜廷深之所以这样一定是有他的苦衷,但儿子自小遇事便喜欢一个人扛,他也只得拍了拍他的肩,“廷深,逃避不是办法。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了才好,你把你的想法告诉凉至,再大的困难两个人一起面对,也好过你们俩各扛各的。古人不是常说一句话么?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夜廷深却抿着唇不语。
见状,夜寂的眉梢微微紧了紧,“看样子,道理你都懂。”沉思了片刻后,他微微俯身低声问道:“需要我帮忙么?”
“爸。”夜廷深终于仰头唤了他一声,沉默了半晌后,他说:“还记得凉至曾向您提出的请求么?”
“全权收购夏氏?”
“是。”夜廷深点头,“当时她的想法大概是若是夏爷爷执意要把夏家这个担子往她肩上放,那么您将夏氏全权收购之后,您是龙头人物,而她只需在她的位置做好她该做的事情就好,除了署名会变,其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闻言,夜寂的棱角松动了些,夜廷深看得清楚,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她很信任您。”
“不如说,她其实是信任你。”夜寂笑了,“现在局势也可以相提并论吗?”
思考了片刻,夜廷深低吟:“本质上,差别不大。”
“但现在夏氏坐镇的是我们所不熟悉的夏启昀,收购起来,或许会有些麻烦。”夜寂摸了摸下巴,“可以试试。”
夜廷深松了口气,“谢谢您。”
“只是我很好奇。”夜寂忽然说道,“这件事对现在的你而言也不难,为什么不自己试着去做呢?”
夜廷深脸色微微一变。
“儿子,你有事情瞒着我?”
见夜廷深不语,夜寂轻叹了一口气,“你的情况我听井医生说过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您。”
“错了,我指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夜寂的脸色变得严肃,“你放弃竞标和凉至缺席庭审这两件事情,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爸……”
“落了什么样的把柄在敌人手上?”
夜廷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比他多走了三十年的路,深谙他心,在自己父亲面前,他果然是藏不住秘密的。
于是,他把温阳拿他的事情威逼凉至这一件给夜寂说了个大概,紧跟着十分抱歉地说:“是我的错,给您和夜氏招黑了。”
自己的儿子手上染上了鲜血,这是哪个做父亲的愿意看到的事情?更何况,夜寂一直视自己的一对儿女为骄傲,尤其是夜廷深。杀人,犯罪,这样的字眼和他搭上了关系,这却是会让夜寂颜面扫地。
“的确,是你的错,而且错得太离谱!”夜寂沉了声音,盯着微低着头的夜廷深,“当年把你和凌辰凌天放在kdl组织里训练是为了什么?凡事都要做得滴水不漏不能落人把柄,这个道理你从小听到大,怎么还……”
夜廷深错愕地抬起头,“爸?”
“还有一件事情。”夜寂对他的讶然视若无睹,“落下的把柄被人利用来威胁自己的女人,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别说你是我夜寂的儿子!”
*
夜寂绝对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但同时,他又是个十分护短的父亲。
当然,他绝对没有让亲情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意思,他的明辨是非,不过体现在究其因果上面。譬如他的孩子做了错事,该承担的后果自然是要承担,该受的惩罚也一定要受,但是,这些都由他来决定,他不允许别的人用一成不变的标准来评判他的孩子的是非对错。
他就是护短了,那又如何?代替好友律司训练出黑道组织kdl的男人,手上就没沾过血么?
他的孩子,他来护。
“您要送廷深出国治疗?”
医院长廊,凉至有几分惊讶地看着夜寂。夜寂倒是泰然,笑了笑,“很惊讶么?”
“倒没有,只是……太突然了。”凉至如实说道。
“因为决定得太过匆忙,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很抱歉。”
身为晚辈,哪里受得起长辈这样屈尊道歉?凉至赶忙摆摆手,“您千万别这么说,该抱歉的是我才对,如果不是我,或许廷深……”
“要一起去么?”
凉至愣了愣,没懂夜寂的意思。
夜寂耐心解释:“廷深这一走,长则三年五载,短则半年两年。我想他不会舍得和你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可是,他现在还不知道我……”
“这你放心,我可以安排。”
凉至愣愣地看着夜寂,随即眼底写满了感激,深深地朝夜寂鞠了一躬后,她微笑着回答:“好。但是夏家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我现在还不能走,所以我还是得和廷深分开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