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贾放觉得自己舌头和牙齿打架,话都说不清楚了。
竟然直接刻板刊印,这是要……
“还不止如此,皇上连夜传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命他们将那条陈抄写出来,明日就下发到南方各州去。”
贾放登时兴奋不已,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热:“是,少耽搁一刻,南方的百姓便能少受些苦楚。”
贾代善却盯着贾放:“放儿,为父问你,这张友士可是真有其人?”
贾放:……?
他马上反应过来,估计贾代善也是跟后世一样,生出了“我的朋友=我”的疑心。
“为父在回来的路上才想起这事。这张友士若是有任何不妥……放儿啊,你此举便是欺君。”贾代善很严肃地盯着贾放。
贾放连忙保证:“父亲,绝对有此人,这份条陈和报告也是他自己写的。孩儿只不过……只不过是稍许给了他一些提点。”
贾代善:“真不是从潇湘馆里随便找了本书,然后抄出来的吗?”
贾放:敢情您也知道这事儿啊!
他使劲儿摇头:“父亲,尽信书不如无书,如果只是书上写着的,没有经过实验证明,孩儿哪里敢把这条陈拿出来——毕竟事关生死。”
贾代善长舒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道:“父亲看了那份《报告》,知道你们究竟花了多少心思……嘿嘿,不过就是随口一问。”
说到这里,贾代善终于放贾放回去休息,临去之前,没忘了提醒贾放:“你对潇湘馆的藏书……那态度我很喜欢,尽信书不如无书。那些书籍……看书的人决定了能看到什么书,也决定了怎么用这些书。此事你拥有决定权,但切记一定要谨慎。”
离开之后,贾放在心内默默回想贾代善最后说的话——“看书的人决定了能看到什么书”,这解释了为啥大家能从架上找出不同内容的书籍;“也决定了怎么用这些书”,贾代善似乎在指看书人的态度对书的效用会有极大的影响,把《血防手册》拿出来直接用和全盘消化之后写成《血防报告》明显是两码事。
而“此事你有决定权”,也可能是说,只有贾放本人在场的时候,才能有人把书从潇湘馆的书架上拿出来?——不得不说,有这个可能。
贾放:我只是随便猜想哈!
*
在“金银稻”风波之中小小地伤了点元气的三皇子,近来看上了南方制糖的生意。他坐在自在堂里,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一块完整的棕黄色糖晶,糖晶通体透明,看起来没什么杂质。
“这品相是不错。”三皇子点头,“只是从南方运到北面,路税就要交掉不少?”
对面幕僚赶紧解释:“您难道忘了监国太子的新政?”
粮行的事还有个副作用,就是让削减运转税的新政顺利开始“试行”。这件事现在就只有几个以往路税收了个盆板钵满的州县还在反对着。
三皇子“哦”了一声,笑道:“别人要交是一回事,落到自己头上,交多少都是肉疼。”
话是这么说,但若真有人问起三皇子,他还是会搬出“圣人之训,农桑为本”这一类的套话,争取站在舆论的高地反对新政。这就是手一伸赚钱,嘴一张说漂亮话。
“那不如试试海运?”幕僚提出建议,“从泉州出海,沿海岸线北上,再从上江入海口进来,沿运河送到京中。”
走海运三皇子却有些不放心,说:“现在海路安全不安全?早年间听说有海盗,现在怎么样了?”
那幕僚只答:“时有时无,近两年来听说消停了好些。”
三皇子听说:“那就试试吧!先分两成的货出来走海路,然后再看成本如何再说。”
幕僚赶紧应下了,心说这位主家真是个谨慎人儿。
“南方……”三皇子突然想起什么事,“上回父皇赏了贾放一块封地,叫桃源寨?”
“是——”
“桃源寨……多好的名字,听着就令人神往。”三皇子感慨完了话锋一转,“我记得当时太子下令填了余江受鼓胀病所困的三千乡民去那块封地,现在怎样了?”
那幕僚心中腹诽:这位是自己做过的事连自己都不记着,明明是您先提议,太子才被迫点头的,怎么现在就都成太子干的好事了?
但明面上却只能回答:“乡民们已经送到地头了,但这千里之遥的……具体如何还不得而知。眼下还没传出风声说那边需要赈济。”
三皇子想了想,说:“这算是看看老爷子的态度吧。看他究竟有多偏向贾放。”借此来判断一下传言是不是真的。
“听说那桃源寨原本只有一千人,老爷子给这块封地,应当是要给国公府的庶子撑一撑腰。现在因为太子下令填了三千难民,这封地黄了,看看老爷子之后对那少年还会有什么补偿吧。”
“余江的鼓胀病听说也挺吓人的,不论男女老少,肚子都鼓得跟孕妇似的,拖不了太久人就没了。而且听说会过人,余江那里出了好些灭门的,一家都没了。”那幕僚估计也觉得贾放的封地前景有些不太妙。
“太子说是把人迁出余江,病就会好了。我只觉此事可笑。既然会过人,这难道不是把人散到南方各处,让更多的人得这病吗?”
“将来若是这病传开,天下生民受此病荼毒,本王必定在朝上仗义执言,痛斥太子之非,就算是他好心,怕也是办了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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