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0章密谋
自从两人的关系定义成朋友之后,感觉好像又不一样了,从前,两人之间总觉得像隔了一层什么,那是无法逾越的身份与尊卑的观念所堆积而成的一层薄膜,看似无形,实则厚重,撞不开,戳不破,叫人只能静静的看着。
从朱苓毓为自己挡了张小梅那莽撞的一击之后,容仪就知道,自己怕是无法用平常心去与她相处了,人情债是最难还的,那一击虽说不至于伤到自己的性命,可危险到来之际,她能勇敢的挡上去,那一刻,什么有惊无险都不重要了,可以用半个救命之恩来概括。
而肉眼可见的,从那以后,朱苓毓在自己面前更随和了一些,她过于粘人的态度,反倒叫容仪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的话变多了,每日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都会讲给自己听,即便是一个国家,地方离得远了,文化差异就大,更别说从前她是属于别的国度的,从她口中讲出来的稀奇事,自然更稀奇,更叫人好笑一些。
从前朱国信奉神力道法,有一回一宠妃在宫里私设法坛,这本是有违礼制的,宫中即便要设法坛,那也要是隆重的,帝后或者太后经手操办,一个小小妃子,私下里设弄这些,怀的是什么心思,谁又能知呢?
可这件事显然不是朱苓毓要讲的笑话,她说当时那宠妃请了一个道士,看起来很能整活的样子,满院子里蹦蹦跳跳,嘴里念念有词,还喷了好几股火出来,叫人叹为观止,可或许是他受到的鼓舞和尊敬有些太大了,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露出了狐狸尾巴,那一把火不偏不移正好燎到了自己的眉毛,当时他还未察觉,只觉得心头有一股火在烧,更加起劲了,后来别提宫人慌慌张张为他扑火的场面有多搞笑了。
也正是因着有了这么一出,才闹得大了些,叫人知道那宠妃在宫里私设法坛,私请道士,请的还是个不入流的半吊子道士,闹了好大个笑话。
当时唐后还隐而不发,叫人好好嘲笑了那宫妃一场。
容仪听的笑的捂着肚子,说道:“这是谁传的话,传的这么有头有尾的,连那道士当时在想什么都还描绘出来了。”
朱苓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宫里的人最会消遣人了,编故事的能力也是一流的,只要听到了个影子,就能将整件事传得绘声绘色,若是旁人有什么不解,那传话的人就能如同亲眼所见一般,说得更起劲,跟真的一样。”
随后又道:“不过后来的事我倒是清楚,宫中最忌讳底下的人不安分,私请道士,早些年前也不是没查到过,有人使巫术,想坑害上面的主子,这样的事情是非常严重的,哼,当时的皇后只顾着争风吃醋,想叫那宠妃好好的丢脸,就没什么作为,后来是太后发了怒,将那宠妃一连降了两级,并让她搬去冷宫闭门思过了三个月,这样的惩罚对后妃来说,无疑是灭顶的灾难,三个月,在皇宫里来说很漫长,却也很快,能叫一个人被彻底遗忘。”
笑话听来搞笑,可处在笑话里的人,却不会觉得可笑了,那是血淋淋的伤痛,无法愈合。
容仪听过以后,便与她讲了一个。
“小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不是爹爹亲生的,那个时候我哥总说我是坏丫头,我便也说他是坏哥哥,不要他那样的坏哥哥,当时他说他本就不是我哥,我是从外面捡来的,当时我哭的可惨了,好像立马就要被家里抛弃了一样,后来才知道,我还真不是他亲妹妹,只好笑那个时候为了这件事,被他气哭,我一哭,他准要挨打,现在想一想,也不怪他小的时候喜欢欺负我。”
这确实好笑,可能是容仪说话的语速语气不那么好笑,竟让朱苓毓眼里泛起了泪光。
容仪忙道:“我不是诉苦啊,你可别觉得我可怜,我是真的觉得好笑,现在想想过去,我哥为我挨的打我不少,我和他出去身上弄脏了,哪怕是我自己摔得,我哥也要挨一顿打,他那时候人又壮,每次我爹一拿扫帚,他一蹦能有三尺高,那跑路的姿势像是逃命一样。”
这下,朱苓毓是真笑了,她说:“我现在知道了,你这样的性子是受谁影响了,能有父亲疼爱的人,才是真的公主,心里柔软又坚韧。”
如今过的好了,以前很多的人和事只要不太仔细去想,也就不会太难过,偶尔想到好笑的事还觉得可笑,也就不会觉得面目可憎了。
笑了一会儿,容仪问道:“你们那边那么信奉道士,你也信吗?”
朱苓毓抿着唇,摇了摇头,说道:“以前我不太相信,因为我的命也没有因为信这些而变得更好,每年万民朝拜神佛时,我都会虔诚的祷告,希望自己能过的顺遂一些,可还是年复一年的无望,后来长大了,就不信了。”
信那诸神有何用?每年向神请愿的人太多,只怕那些神明都忙不过来吧。
不过,今年似乎遇到了心软的神,好像关注到自己一生的坎坷,想要给自己一点糖了。
如若是这样,神明也太好了吧。
朱苓毓自顾的想着,露出了浅浅的笑来。
两人闲聊了一阵,殊不知外面的天都变了。
樊家庄在静寂了几年以后,就在昨夜突然聚集了一群人,一直到半夜三更才离开,似乎在密谋什么大事。
“凌云”跟了一个白天,等到下午回去禀报时,容仪只是默了一会,才说:“无名之辈,便是要耍手段,也无甚可怕,不怕他们密谋,就怕无人出头,我要他们走出来,给他们出手的机会。”
他们只有“犯错了”,自己这边就能顺着往上爬,将他们一网打尽。
朱苓毓问:“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这些人沉寂已久,也许早就成弃子了。”
“不。”容仪立马否认。
“不可能是弃子,若是弃子,他们就不会还在远间村附近晃荡,昨夜也不会去樊家庄聚首,我想,这些年他们并非是刻意低调,也许是上面的人,不重视他们了。”
不重视,不等于弃子,不过是稍稍养着,以备无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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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