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肆坐在路口的长廊上, 长腿交叠,漫不经心抽出一本化学书来看。
他时不时抬头,似乎在等她写完题。
等腕表上的指针过了八点, 他立马站起身。
见顾川野还大大咧咧坐在他旁边, 他微不可见皱了一下眉头, 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一会儿功夫,顾川野已经抽完一支烟了。
他说:这不是为了看看您大半夜想干什么。
天晚了,顺路送她回去。
顾川野轻晒一声:您这是当学长当上瘾了?
他绕着沈听肆走了两圈,啧啧两声。
可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像是叼着小兔子回窝的大灰狼?你信不信姜黎知道你有这心思,能抽死你?
顾川野说这话的时候,沈听肆已经迈开腿朝马路对岸走。
他微微侧过脸,眸光一瞬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尽管来抽。
从奶茶店出来的时候,云星发现外面下了些小雨。
她想把手里头的这一道大题解完,没想到在一个方程式中出了差错,来来回回推算了三遍才得出最终答案。
等她解出来再抬头,绵绵细雨已经变成了长线似的雨滴。
这附近没有什么24h营业的便利店,就连自己现在呆的这家奶茶店也已经准备关门。
幸而回家的路不是很长,云星将书包举至头顶,准备一鼓作气冲回家。
刚出门,感觉头上蓦然有了一股力。
她以为是书包带被门框钩住,费劲地探出脑袋,眼前就出现一把粉色的伞。
沈听肆勾着她的书包带,趁着她愣神的时候单手拎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把伞撑开,伞柄朝她那儿斜了斜。
走吧,顺路。
他们在对岸的两条街,哪里顺路了。
云星心里正想着,下一秒他又说,我搬到你们家旁边的酒店了,明天回京市。
她慢吞吞的奥了一声,离别不算突然,再有两天她的国庆假期也要结束。
一路上相顾无言,云星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头顶这把点着樱花图案的粉色小伞。
她问道:这伞是你在便利店买的吗?
沈听肆嗯了一声。
伞是单人的,五折伞骨,小巧又漂亮,偏偏就是两个人打着,有些挤。
云星躲在伞里,脸颊不经意就碰上他握伞的手。她立刻往旁边挪了挪,走着走着,又不自觉再度靠近。
于是她下意识说:那你怎么不买两把呀。
沈听肆个头比她高很多,于是很多时候,云星不刻意仰头,是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的。
她只听见头顶传来一阵轻笑,他气音冒着泡钻进她的耳朵。
像晚秋的雨一样,丝丝麻麻的,痒的人想逃。
一把不够么,得节俭。
到巷子口的时候,雨差不多要停了,沈听肆把伞收了递给她,云星接了伞,拿出手机要给他转钱。
他站在路口,拿烟的动作一顿,半开玩笑说,不用给钱,下次带包烟就成。
云星指尖顿了顿,伸手给他发了个红包。
要走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他,还没走。
站在路灯下面,斑驳墙壁上映出一道颀长的影子。
他两指夹着烟,烟雾缭绕中间或夹杂了几声咳嗽。
云星小跑过去:你都想起来了吗?
沈听肆掐了烟,站在风口散烟味,离她远了。
没,想起来一点点。
云星噢了一声,偷偷看了他一眼,却因为撞上他笑意分明的眼睛而心跳一顿。
没事,下次还有机会。
话说出口,他像是洞察她心思一般瞧了过来。
云星知道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过长的睫毛几乎盖住了眼球,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敛着光,深情的让人受不住。
此时此刻,他用这样一双眼看着云星,浸了烟的嗓低沉性|感。
好,下次还找你。
他打开了手电筒的灯光,替她照亮了回去的路。
快回家吧。
云星对沈听肆的心动并非只是惊鸿一瞥。
她热爱的是他藏在不羁皮相下那份不为人知的温柔体贴。
他似乎很喜欢用顺便这个词,好像这样就不会叫人为难,这份藏在冷峻外表下的体贴和暖意,几乎让她融了心。
第一次见面,他咬着烟,踩着摇摇晃晃的楼梯,十足的坏学生做派。
藏在他浅淡表皮下的是一颗滚烫热忱的心,云星只是偶然瞥见了一角,便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后来,世俗的批判降落在他的头上。
她只会固执的摇摇头,告诫自己,只是别人不知道他的好。
翻开老旧的日记本,将最近的一次心动记录在上面。扉页掉出一张旧照,是她和他在淮城的唯一证明。
她没有将这张照片给他,私心里也存了诸多想法。
淮城就像一个点,他们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在这里居然奢望般的有了交错。
沈听肆刚回到酒店,脱下来的大衣还没挂到衣柜就接到了前台小姐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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