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
郭解为人个子矮小,精明强悍,不喝酒。
他小时候残忍狠毒,心中愤慨不快时,亲手杀的人很多。
他可以不惜牺牲生命去替朋友报仇,也能藏匿亡命徒去犯法抢劫。
私铸钱币,盗挖坟墓,他的不法活动数也数不清。
但却总能遇到上天保佑,在窘迫危急时常常脱身,或者遇到大赦。
等到郭解年龄大了,就改变行为,检点自己。
用恩惠报答怨恨自己的人,多多地施舍别人,少望别人报答自己。
但他自己喜欢行侠的思想越来越强烈。
已经救了别人的生命,却不自夸功劳,但其内心仍然残忍狠毒,为小事突然怨怒行凶的事依然如故。
当时的少年仰慕他的行为,也常常为他报仇,却不让他知道。
但最终却因被孝文皇帝知道了其过往生平,从而下旨诛杀。
而剧孟则是洛阳有名的游侠头目,有着一呼百应的能耐。
史载,吴楚叛乱时,条候周亚夫率军进攻。
到河南,游侠剧孟带人投军,竟惹得身为一军统帅的周亚夫激动不已。
后来就有人说,条候得剧孟,若得一敌国。
从这些事迹中就可以想象的出,当世的游侠是个什么样子。
长安城作为天下的中心,游侠的数量也是最多的。
而长安城九成以上的游侠都混迹于九市之中,而南市独占了其中的一半还多。
道理很简单。
作为类似后世古惑仔的游侠们,肯定不是什么超人。
他们也要吃饭和生活,而要吃好吃饱。
不管是两千多年后还是现在,游侠们都得收保护费!
而在长安城中除了那九市之外,生活的要嘛就是权势滔天的彻侯外戚勋贵大。
这些人伸伸手指头就能掐死那些游侠,想收保护费找这些人肯定是找死了。
若真有什么狂妄之徒跑去某个贵族的宅院前叫嚣要收保护费。
用不着官府,那位权贵之家的家丁和蓄养的狗腿子分分钟就能教那位游侠做人。
剩下的呢,则是比游侠们还穷,靠着在长安城出卖苦力与血汗的贫民。
这些人大都是吃了上顿就不知道下顿在哪里,收保护费找他们,肯定也是没希望的。
所以,长安九市中生活的商人、手工作坊主,才是游侠们真正的衣食父母。
每年长安城里的绝大部分斗殴与厮杀,都是因九市的地盘而起。
而九市之中,东西两市藏龙卧虎,谁也不知道这些豪商背后站着怎样权贵彻候。
想打这些人的主意,那可真是提着脑袋的买卖。
每年因为得罪这些金主背后的权贵而丢了性命的游侠不知凡几。
而南北二市就成了长安游侠的主要集中地。
但相对来说,北市是长安勋贵彻候家的纨绔子弟的主要活动中心,因为这里有着著名的餐饮和服务行业。
而南市则是游侠的基本盘了。
刘荣想要在这里做事,就少不得要跟游侠们打交道。
目送着神采飞扬的刘荣走出内史衙门。
晁错神情不禁有些恍惚,难道自己这一步真的走的差了?
拿到南市的关门印信与令符,刘荣走出内史衙门。
突然醒悟了过来,晁错没有调拨一个属官给他,更没有指示任何一个差役协助。
这也太不地道了。
怎么说他也是皇帝的儿子,还是受命而来。
从这也可以看出,这晁错确实当得起气量狭小的评价。
“人才啊人才!”
坐在马车上,刘荣叹息了一声。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他自然知道人才的重要性。
想要招人,首先得有钱才行。
但他这些年的积蓄还有上次便宜老爹的赏赐,基本上全都投入到了造纸大业之中。
而白纸短时间里还很难见到收益。
看来得弄笔钱来应应急了。
便宜老爹那边暂时不用想了,倒是便宜老妈粟姬那里可以去看看。
说起来,他穿越来以后还没有主动去粟姬请安问候,这是有些失礼的。
但考虑到这是大丧期间,宫里诸多事杂,倒也没人注意。
回头得补上,但不是现在。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刘荣打算先去一趟南市。
那里将是他事业的起步之地,资料上看的再多,也不如实际走上一回。
于是刘荣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符,对赶车的马夫吩咐道:“去南市!”
“诺!”车夫点点头,调转车头,朝着东南方向驶去。
当马车行驶到了武库的街口时,一队值班的卫兵走了过来。
车夫亮出皇家的印信,吩咐道:“皇子刘荣奉诏出宫,尔等护卫左右不得有误!”
这就是身为皇子的好处,便宜老爹吩咐刘荣出来做事,肯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因此给了他一道调兵虎符,可以调派一队五十人的卫兵为刘德护翼。
那卫兵中走出一位队率,接过印信与虎符,查看了一番。
再将虎符与自己手里的虎符对照,确认无误后,那队率跪地道:“末将奉诏!”
刘荣坐在车中没有出面。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南市的混乱是出了名的,他可不想弄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而且,有着一队禁军护卫,虽然招摇了一些,但却是能给长安所有的贵族大臣发出一个明确的信号。
我刘荣出来了,我要冲击太子大位!
各位看准了机会赶紧下注,错过这次抱大腿的机会,以后再想混个潜邸之臣,从龙功臣的资历,那就晚了!
虽然招摇了点,但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这从一路上投来的异样目光就能看的出来。
随着离皇家宫廷越来越远,繁华开始消退。
路上开始出现衣衫褴褛,拉着牛车甚至推着独轮车的各色劳工和平民。
不管在哪个时期,最底层的民众数量永远是最庞大的。
大约向东南行了三里多地,马车在一个街口停了下来。
“殿下,南市到了!”车夫提醒道。
刘荣起身走下马车,抬头看向前方的建筑。
汉承秦制,不止律法大都都是在秦法的基础上修订的,就连城市布局与管理,也跟秦代没有太大差异。
汉书记载:长安闾里一百六十,居室节比,门巷修直。
这说明,长安城的城市建设是有规划的,不是盲目的乱修乱造。
为了防止工商业坐大。
汉制,每市长不得超过二百六十六步。
所以,南市的面积并不大。
看上去也就占地两三里的模样,许多作坊都是挤在一起。
而且这些作坊的规模都很小,基本上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组成的。
最多是雇佣一些嫡亲的子侄。
汉室子民的技术保密意识挺强,素有传子不传女的传统。
不过,很多独门的手艺和技术也因此消亡在历史之中。
刘荣之所以选择南市这里,就是希望将这些作坊统合起来。
形成规模化、统一化、分工合作化的大工坊生产模式。
如果真的能实现他心目中的想法,势必能够极大的增强汉朝的国力,对整个天下也将产生巨大的影响和冲击。
更让刘荣惊喜的是,在这南市的北侧就是渭水河。
岸边还有一个码头,码头边停着几艘小船,一些工人正在从船上搬运着从上游运来的各种原材料。
有地,有工人,还有码头。
这简直是天赐之地啊。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打断了刘荣的遐想。
“走,过去看看!”他对着左右卫兵说道。
然后就径自上前,卫兵们连忙跟上,护持在左右。
大哥,你先走,我来断后。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脸上沾满了血迹的男子拿着两把菜刀堵在了一个巷子的入口处。
“闭嘴,我舒世岂能干出抛下兄弟独自逃亡之事。”
那名带头大哥身上已经多出了几道血痕,眉头却不曾皱上一下,手里紧握着重金购来的斩马刀,表情极是凶悍。
手拿两把菜刀的男子朝着大哥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立刻就有两人冲了上来。
一人从后面抱住了首领的腰部,另一人则抓住了双脚,两人猛的使力就将首领抬了起来。
不待分说,就抱着首领快速逃离了现场。
“马舒,有种别跑!”
很快,一大批拿着朝廷制式兵器的男子飞奔而至,将整个巷子彻底封锁了起来。
舒展是南市中有名的游侠头头,因为擅使一把斩马大刀,所以又被人称之为马舒。
“呸,就凭你王小二,又岂配做我大哥的对手。”
看着大批拿着刀枪的游侠混混包围了上来,那手持两把菜刀的人脸上却是毫无惧色,对着来人中为首的一个就喷了起来。
“哈哈……现实是这条街的地盘现在归我了,你的那位大哥只能落荒而逃。”
王小二同样是一个身材魁梧,相貌狰狞的七尺大汉,在他的身后,站着十几个手持刀枪的打手混混。
这些人手上的武器看起来极为精良,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阵阵的寒芒。
舒展一方的人刚才就吃了大亏,好多人手上的劣质武器,才一交手就被劈成了两半。
“小旋风,我欣赏你的为人和本领,过来跟我怎么样,我保证在我这里,得到的好处会是舒展给你的两倍还多。”
王小二自觉大局已定,这会就干起了收拢人心的买卖。
如果舒展手下的头号大将小旋风都投入到他的麾下,那舒展就没可能东山再起了。
“呸,要不是你当了权贵的走狗,又岂能……”
小旋风看着对面手上的朝廷制式兵器,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菜刀,表情就有点无奈了。
成王败寇,这个道理不管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听到这句话,王小二的脸上升起了一抹阴霾,挥了挥手,道:“给我剁了他。”
他手下的游侠和混混们正要上前动手,忽然听到市集口上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卫兵来了!”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周围顿时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在场的游侠好汉们脸上也是纷纷色变,他们彼此之间的打打杀杀,官府方面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可这却不能落到明处,如果被卫兵抓个正着的话,他们这些人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怕,谁来了也得给本公子几分面子。”
在王小二的身后,走出来一个身穿锦衣华袍的年轻公子。
周围的人显然也都是知道这名公子的身份的,听到对方愿意出面,他们脸上的紧张之情瞬间消失了。
有人甚至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就等着来人被这位公子教训一番。
他们虽然成为了别家的狗腿子,但如果主家威风,他们也能跟着长点面子不是。
“尔等何人,为何在此聚众斗殴?”
一名军中小校走过来问话道。
别看在场的游侠人数不少,手里又拿着兵器,可这名小校脸上却是冷笑连连,半点惧意都没有。
如果对方敢袭击朝廷官兵的话,整个关中都将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朝廷积威已久,王小二等人脸色微变,连忙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
那位公子哥也没有让人失望,踱步上前,“这里有本公子看着,你们且去吧。”
口气十分的猖狂。
“放肆!”
这名小校的官职虽然不高,可却是出身于驻守皇宫的卫戍部队,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来人,给我将这个包庇杀人犯的家伙抓起来。”
大汉朝的军方素来以强硬出名,眼前这事就算把官司打到皇帝面前,他也不怕。
更别说,他这次还是奉命而来,自然更无须在意这人的身份。
再大,难道能大过他身后的那位?
“混账,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装逼不成,公子哥似乎觉得很没面子,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面令牌。
果然,看清了这令牌的样式和字样后,小校的脸色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这是宫廷令牌。
“本公子可是粟家的人,我表哥就是当今皇帝陛下的长子,等我表哥将来当上皇帝,得罪了我,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公子哥傲然的报出了身份,四周立刻就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粟家可是外戚,在整个长安城都有着不小的名气。
当然,全部都是负面的。
“哦,孤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口气。”
一个穿着便服的年轻男子从卫兵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