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宜只得将话挑明:“可能陛下的本意,就是想让大皇子来您这儿。大人,既然大殿下人都来了,您就……尽量想办法让大殿下留在这武元吧!”
贾放恍然大悟,心想这一出真是好生迂回,但是他并不介意自己在南方多一个帮手。
而且还是武力值超高,杀神一样的帮手。
一时厨子将那醪糟蛋花做好了,贾放亲自给夏省身端了去,见到大皇子已经将夏省身送去了他在府署后的卧房里,扶老大人半卧在榻上,两人正在说话。
偏巧夏省身是在说他来南方之后,贾放为了治疗他得的疟症百般照顾的那一段旧事。
无奈,贾放只得咳嗽两声。
夏省身方才意识到贾放已经到了,赶紧岔开了话题。
贾放托着厨下做出来的醪糟蛋花,送到了夏省身床榻一旁。早些时候夏省身生病之时,贾放照顾这位老大人已经习惯了,当下抱过一只迎枕,垫在老人家背后,扶夏省身坐起,而后自然而然地托起瓷碗,将那醪糟蛋花送到夏省身手中。
夏省身多日来,都只肯使用武元县内那减半再减半的口粮,身体早已非常虚弱,此刻闻到一股子甜香,微微带着酒气,还混着鸡蛋的香味,唤起了肚内的饥饿,便听肚内“咕”地叫了两声——
房内两人同时尴尬,不仅是夏省身,原来大皇子的肚子也恰于此时,非常应景地叫了一声。
贾放当即起身,道:“还有一碗,我去拿来。”
当这醪糟蛋花送到大皇子手中的时候,这位将瓷碗托在手里,看了半天,终于香香甜甜地喝了下去。他在西北久了,习惯了大块吃肉,喝最烈的酒,一到了南方,尝到这种在甜酒里打蛋花的食物顿时觉得十分违和——偏又觉得酸酸甜甜的,带着一股子酒香,很好喝。
“这是桃源寨酿的米酒,”贾放介绍,“再加上隔壁县衙幸存的鸡下的两个鸡蛋,制成的米酒蛋花,最是补充蛋白质……啊不对,最是补气养虚的。大殿下,您今天是沾了夏大人的光了。”
米酒蛋花确实是南方常见的滋补品,只不过贾放没敢告诉眼前的这二位,南方这一带妇人坐月子催乳,也经常用这种食物滋补。
夏省身连忙摇手,道:“实在不该为老朽如此破费的。”
贾放却说:“这山匪都教大殿下给擒住了,武元往桃源寨去的道路这么一通,啥没有?桃源寨近来专门为武元准备了好些东西,就等着看什么时候能送过来……可惜轨道被山匪放了一把火烧了,否则粮食运到武元县城只要一两个时辰的功夫?”
“不过即便是如此,今天傍晚之前,来自桃源寨的物资,一定能到武元百姓的手里。所以啊,您这米酒蛋花,就放心地喝吧!”
“桃源寨?轨道?”大皇子听得一头雾水。
而夏省身却对那两条木轨印象深刻,他当日乘坐木轨马车前往桃源寨,感觉对“坐马车”这件事的基本认知全部被颠覆了。
他今日是头一天知道两道木轨被山匪们放火烧了,登时惋惜至极,道;“怎么这样可惜?”
接下来贾放就不用开口了,夏省身一人,叨叨地将桃源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桃源——武元之间的交通有多么便捷给大皇子交代了一遍。
大皇子双眉一轩,马上问:“山匪在桃源寨只是烧掉了两条木轨?”
贾放抱抱拳:“侥幸!”
大皇子却不信:“这些山匪能将武元县城围困恁久,绝不是普通的山匪。县城附近区区一个寨子,如何能避得过这一劫?”
大皇子看向贾放的眼光顿时严厉起来,仿佛贾放其人在此事之中有什么隐秘似的。
贾放对此倒不在意,大皇子肯将心里所想放在脸面上,对贾放来说,就已经不同于其他皇子和京里那些满肚子弯弯绕的官员。他当即解释:“那可能是因为,我带着桃源寨的乡民们,赶在山匪们到来之前,给整个寨子修了一道墙。”
“修了一道墙?”大皇子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答案,讶然问道,“耗费多少时日?”
贾放答:“三日。”
大皇子:……
若非两人之前已经有些了解,大皇子非把贾放当做一个神棍打出去不可。但夏省身却是知道贾放的能耐的,当下点了点头,道:“这也不出奇!”
贾放自夸并不出奇,出奇的是夏省身也帮他一道自夸。
大皇子立即扭头望着夏省身,只见这位吃了一大碗醪糟蛋花的老爷子面上多了几分血色,现下笑呵呵地对大皇子说道:“桃源寨一向出出奇的事,以至于老夫现在觉得任何事搁在那里都不出奇了。周德玮,你该去桃源寨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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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别夏省身,大皇子与贾放两人站在节度使府署之内谈话。
大皇子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开口之前先问贾放:“这院里的两个,是你的心腹吗?”
院中一个人影都没有,但贾放知道大皇子口中说的是贾乙与丙丁两个,当即点点头,道:“大殿下可以放心。”
大皇子登时背着手问贾放:“我是不是该叫你老六?”
贾放:……
他一时沉默,没有马上回答,就听见大皇子谈了一口气,道:“我与荣公私交甚好,甚是敬重荣公的人品,因此……我有些为荣公可惜。”
大皇子一向在西北戍边,与贾代善交好。所以这时候才有这感慨:荣国公竟然帮皇帝养儿子养了这好几年,结果皇帝突然起意,竟要把小儿子认回去,荣国公真是亏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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