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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有个照应。”
    骆柒想了想,虽然觉得莫传延说的有道理,但嘴巴上还是不肯服输,非要反驳他一句:“这样一来,我们两人也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蚱蜢,要死一起死。”
    莫传延抬眸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伸手在他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走吧,蚱蜢。”
    “喂”骆柒还想抗议什么,却见莫传延已经攀着身子缓缓下了悬崖。
    骆柒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莫传延将绳子的尾端栓在了他自己身上,其次才是骆柒,这意味着在攀援的过程中,莫传延将承担更大的风险,而在上头的自己则相对安全许多。
    骆柒突然鼻子酸了一下,有些被感动了,原来这便是莫传延保护人的方式么?
    可是既然做了就大大方方说明白嘛,不说的话,别人怎么会感激他。骆柒心里别扭地想,莫传延这家伙,真是蠢毙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贴着崖壁,攀着绳子缓缓下降。
    金沙江的浪涛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几乎要贯穿耳鼓的呼啸风声,让骆柒好几次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动一动。
    这时莫传延就会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也不催促他,只是默默等待他调整好心态之后,再继续往下走。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下到了距离水面只差数米的距离,巨浪怕打在崖壁上溅起的水花把他们全身都浇湿了。
    骆柒抹了抹脸上的水珠,低头大声问道:“喂,莫传延,你知不知道那密道出口具体在什么地方啊?”
    “不知道。”
    “不会吧,你不知道就下来?”
    “不下来怎么会知道具体在哪里,我又不是你那能掐会算的师傅。”
    “嘁,装得跟什么似的,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骆柒忍不住小声咕哝起来。
    两人正打算进一步往下探去,忽听“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石壁都颤动了起来。
    “妈呀你别在这时候玩地震啊!”骆柒吓得闭上眼睛失声大叫。
    过了片刻,有人拉了拉他的一条腿,下方传来莫传延的声音:“麻烦你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哭天抢地地喊娘好么?”
    骆柒睁开眼睛,发现不远处的崖壁上居然开了一个洞,两个眼熟的脑袋从洞里面冒了出来,正笑嘻嘻地冲他们招手:“真巧啊,这样都能遇见?”
    “苏泽?陈希扬?”骆柒睁大了眼睛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见他们都是灰头土脸、形容枯槁的模样,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你们是人是鬼?”
    “喂,”苏泽大翻白眼,“有见过像我们两人这么生龙活虎的鬼么?”
    “……生龙活虎……么?”骆柒和莫传延面面相觑。
    这之后,莫传延和骆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苏泽和陈希扬一个个接应上去。
    骆柒一解开绳子便抱着苏泽又哭又笑:“我还以为你们死了呢,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们没死,不过你们既然没死怎么也不先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啊,害我疑神疑鬼的差点在杨臣修面前暴露了呜呜呜……”
    苏泽被他抱得怎么也挣不开,最后只能有气无力地求饶:“我说祖宗,你要哭诉等我吃饱饭再哭诉好么?要不然我就算没被困死在密室里,也要饿死在你面前了。”
    于是他们原路返回,先去餐馆里解决两个饿死鬼的温饱问题,同时莫传延给警察局打了个电话,说找到人了,就不麻烦警察同志了。
    警察局自然是乐得轻松,过来确认了一下两名生还游客的身份与身体状况,便很快帮他们销了案。
    第四章 扑朔迷离(一)
    莫传延打发走警察,刚回到农舍门口,便见苏泽偷偷抓着骆柒问:“喂,我刚才一直想问你了,莫传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骆柒翻了个白眼:“这还用问,肯定是你不小心泄露了我的行踪。”
    苏泽立即指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泄露过一句,尤其是莫传延,我每次跟他通话都小心着呢,绝对不可能是我!”
    “我易容来这里的事情,只有你和陈希扬知道,不是你泄露出去的,难道还是陈希扬不成?”
    “喂,”陈希扬抗议了,“我跟莫传延连电话都没有通过好吗。”
    骆柒于是下了结论:“绝对就是苏泽泄露的。”
    苏泽有口难辩,憋屈地不得了。
    此时莫传延走了进来:“不是苏泽主动说的,但我也能知道他是不是有意隐瞒。”
    苏泽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莫传延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这属于‘诱供’的一种,说了就不灵验了。”
    苏泽郁闷地扭过头去,搞了半天他吃力不讨好。
    骆柒于是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啦,我又没有怪你,就是开开玩笑嘛,别这么小心眼。”
    苏泽脸色稍霁地哼了一声。
    骆柒又道:“这一次你们能够大难不死逃生出来,我可真是要拜天谢地了,快给我说说,你们究竟是怎么掉入那陷阱里去的?”
    苏泽于是将当时踩到陷阱的经过说了一遍。
    骆柒一拍大腿,对莫传延道:“听到没有,我猜得果然没错,那只鞋子就是苏泽的!”
    莫传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能猜到这一点很了不起么?
    骆柒又问陈希扬:“你当时说要带苏泽去林子里看一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符宁止带着我们走的时候完全没发现什么异常?难道他故意带我们走了别的路?”
    陈希扬笑了一下:“符宁止应该没有骗你们,以他的性格,要么做,要么不做,但绝对不会耍手段忽悠人,所以我估计他带着你们走的那条路线,应该就是他当初跟踪我所走的路线,也就是说,其实是我为了迷惑符宁止,故意走了其他的路线。”
    苏泽和骆柒都迷惘了:“说得真深奥,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第一次进入那片树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符宁止一直跟着我了,但我佯装不知。当时我和莫传延一样,也留意到了树枝间暗藏的机关布线,只不过启动机关的那个陷阱藏在草丛中,我一时没有找到,为了不引起符宁止的怀疑,我便没有仔细去搜寻,便找了一条捷径走出了树林。
    “后来我当着符宁止的面打电话给苏泽,是故意让符宁止看出我对那块石头上的图案感兴趣。等符宁止离开之后,我才带着苏泽返回那片树林,我本意是想带苏泽去找密道出口的,大致的方位和莫传延估测得差不多,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没想到苏泽这傻瓜会直接踩中陷阱机关,害我之前的计划全都泡了汤。”
    苏泽讪讪笑了一下:“好在这一次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哈!”
    骆柒又问:“那你们后来是怎么走出来的啊,也给我们说说呗。”
    骆柒这一问,让苏泽和陈希扬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在隧道中那绵长的一吻,两人不由双双避开了视线,露出尴尬之色。
    骆柒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喂,你们这副表情是怎样,有这么难以启齿吗?”
    莫传延倒是看出了一丝端倪,对于骆柒的粗神经表示扶额,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聒噪?”
    “我哪里聒噪了?”骆柒很不满,“我只是好奇问问嘛!”
    苏泽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然后佯装淡定地将大致过程描述了一下,其中自然是略去了无数他与陈希扬两人之间的事情,包括端木花嫁的出现。
    骆柒聚精会神地听完之后,摸着下巴道:“难道……这幻境是因为那个长明灯里所挥发出来的异香造成的?”
    “目前推测是这样没错,”苏泽点头道,“香味弥久不散,才能保证幻境无限次循环下去我想这是凤辅想将相关信息保存下来所使用的方法。”
    大家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这香味上,很快便开始讨论凤辅所留下的信息究竟暗藏了多少玄机。
    但陈希扬却一个人陷入了沉思。他记得最开始苏泽说闻到香味时,他并未闻到,但为了掩饰自己施用了清心寡欲咒,所以他佯装也闻到了香味。但事实上,他直到进入幻境之后,才因自身清心寡欲咒效力的消散,而渐渐闻到了香味。
    初闻之时,他也的确如苏泽所说,整个都人心旷神怡起来。但随即,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受到了干扰,脑海中出现了许多陌生而模糊的片段,总有一个或多个影子在眼前不断回闪,有的时候是别人在对他说话,有的时候则是他在对别人说话。而那些片段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人,他唤他“风音”。
    再之后,他便昏昏睡去,脑海中依然是杂乱无章的片段,他根本来不及捕捉这些信息,直到他再度醒来。此时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处何地,看着一脸欣喜朝自己奔过来的苏泽,他却脱口唤出了“风音”的名字,而后又因为莫名的怒气而对苏泽出手,害他险些丧命。
    事后回想起来,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异常,应该与那异香有关。他记得当时凤辅在幻境消失的最后一刻,曾经说过万凤香不仅能使人肌体新生、灵力复苏,还能使久远的记忆被激活,其中不知是否也包括前世的记忆。自己会不会就是因为闻到了残留在那密室中的万凤香,所以被勾出了前世关于端木花嫁的记忆?
    但随即他又感到疑惑,照理说,苏泽应该更早比他闻到万凤香才对,为什么苏泽一点异状都没有?还是说,因为苏泽有皇甫风音护体,所以万凤香对他记忆的干扰性不大?
    “陈希扬,你怎么看?”苏泽突然插进来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沉思。
    “唔?”陈希扬茫然抬头,对上三人的视线,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走神了这么久。
    “喂,你别告诉我你刚才根本没在听啊。”苏泽扶额,“我们是想问你对幽镜下落的看法。你觉得我们去哪里能找到他?该不会就藏在这龙头山深处的某个地方吧?”
    “我觉得……”陈希扬想了想,道,“龙头山一带虽然可以算作是出云国的中心,但所有遗址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大曜人既然要让初云灭国,自然不会允许他们留下主城遗址,而唯一留下的那个机关密道,也是凤辅生前精心布置的,我想他当初设置得如此隐秘,就是为了避过外来入侵者的耳目。”
    “也就是说,就算幽镜当初没有死在那场与大曜人的战争中,他也不可能继续留在这主城的废墟上了?”
    “我们该去哪里找?”骆柒摊手道,“而且我还在担心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当初凤辅留下这些信息的时候,他会料到后人会在万年之后才看到他的信息吗?搞不好当初他预计最多过个几十年就能被发现了吧,那时候若是想找到幽镜的下落,或是拿回万凤香复国什么的,还是一件比较靠谱的事情,但是现在,且不说万凤香那东西还能否找到,就算是幽镜也早就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了吧?”
    骆柒提出的这个问题,勾起了众人的愁绪,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突然,莫传延的手机响了起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莫传延看了看来电显示,只是“咦”了一声,便接听了电话。
    “莫传延,我听我们老板说,你也到宝山石头城了?”是纪玖的声音。
    “嗯。”莫传延简短地答了一句。
    “听说苏泽和陈希扬失踪了,你是为这事儿来的?”
    “嗯?嗯……”莫传延含糊地应了一声,随即觉得没有必要瞒他,于是又道:“刚找到他们俩了,还好两人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那就好。”纪玖似乎也松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又问,“阿柒那边呢,还是没有消息吗?”
    莫传延抬眼看了看骆柒,谨慎地问道:“你现在一个人?”
    “是啊,”纪玖道,“我是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溜出来给你们打电话的。阿柒到底有没有消息了,你倒是说啊。”
    莫传延再度看向骆柒,骆柒迟疑了一下,朝他点了点头。
    于是莫传延对纪玖道:“纪玖,一会你只管听,不要说话,以免有人在暗处偷听,知道么?”
    “啊?”纪玖怔了一下,然后懵懂地“哦”了一声。
    莫传延便将手机递给了骆柒,骆柒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阿玖,是我。”
    纪玖先是一怔,随即呼吸急促了起来。骆柒担心他一高兴露了马脚,忙又补了一句:“我说,你听,别声张。”
    纪玖刚才差点就高兴地喊出来了,一听骆柒这话,才想起刚才莫传延的叮嘱,于是强行压下内心的喜悦,只低低“嗯”了一句。
    于是骆柒将自己易容成戚珞混入他们队伍的经过说了一遍,期间似乎听见纪玖生气磨牙的声音,他也只是笑了笑,然后又将苏泽和陈希扬在密室中的发现告诉了纪玖。
    纪玖这才心情好了一点,道:“看来这一次分头行动,你们收获颇丰啊,不过我们在凤仪镇这边的收获也不少,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我们双方得到的信息,有可能是互通的。既然你们在石头城暂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了,不如到我们这边来看看?”
    骆柒将纪玖的提议转述给大家,四人没多商量便一致决定,第二天就去凤仪镇和杨臣修他们汇合。
    接下来,他们又敲定了一下明天出发的时间,此时陈希扬突然觉得肩头一沉,他扭头一看,苏泽居然已经把头歪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第四章 扑朔迷离(二)
    接连几日,神木峰的气氛都有些低靡,尊主皇甫风音自从在茶室中秘密会见了一位神秘客人之后,便一直显得心事重重、郁郁寡欢。
    后来,尊主干脆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茶饭不思,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谏言长老多次求见都不得入,这更让神木峰的下人们感到惶恐不安。
    到了第三日,风音终于开门出来了,模样甚是憔悴。
    花嫁一直不离不弃地守在门外,见风音走出来,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被担忧的神色所替代。他定定望着风音,张了张口,却不知自己还能劝他什么。
    “抱歉,让你担心了。”风音缓缓走到花嫁面前,握住他的双手,真诚地道着歉。
    花嫁抬眼看见风音眼睑下因为长期缺乏睡眠而沉淀着的深深的阴霾,不由叹了口气:“雪烙所预言的那件事,关系着芒宿未来的存亡,我也知道你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但是风音,你曾经说过要与我同甘苦、共进退的,我也正是因为相信你这句话,才决定留在神木峰与你相伴。
    “但是现在呢,你一遇到难题,就把自己关起来独自犯愁,问你什么也不肯说,你难道忘记你承诺过我的话了吗,所谓同甘苦、共进退,不仅是你要为我付出,同样也是我要为你付出的,在这种时候,我难道不足以让你信任并依靠吗?”
    风音苦笑了一下:“花嫁,我知道你心里在生我的气,但是在我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之前,我实在没有勇气把自己的想法诉诸于口。但是现在,既然我鼓起勇气踏出了这个门,既然你已经向我坦诚了你的心意,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了。”
    花嫁疑惑地皱了皱眉:“你做出了什么决定?”
    风音沉默了片刻,拉着花嫁的手道:“你跟我来。”
    花嫁不明所以,便任由风音拉着他走。两人来到巨大的神木之下,风音道:“花嫁,伸出你的手掌,贴在神木上,然后闭上眼睛,让它给你看你心里一直想知道的东西。”
    花嫁奇怪地看了风音一眼,心里还在嘀咕,他又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了?这般想着,他伸出手去,用手掌贴在了神木那布满了岁月痕迹的枝干上,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片刻之后,他仓皇收回了手掌,睁开眼睛看向风音:“老尊主居然……居然是……”
    “没错,之前我对大家撒了谎,我父亲并非如同大家所传诵的那般为抵御血魔而英勇战死,相反,他在面对血魔的疯狂杀戮时冷眼旁观、毫不作为,为的只是逼我毁约,从神木这里取回灵力,恢复言灵继承人的身份;而后,他又自绝性命,为的是逼我尽快代替他接任尊主之位,他是我们芒宿历史上唯一一个以自杀来逃避自身责任的尊主。”
    花嫁伸手捂住了风音的嘴巴:“他是你的父亲,你不要这样说他。”
    风音垂下双眸,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我知道如果我说出真相,我的父亲必定会名誉扫地,不论他之前为芒宿做出了多少贡献,从此之后他在芒宿史册上都将留下不可磨灭的污点。我一方面无法理解他的作为,一方面又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令他对未来如此恐惧和绝望,让他不得不以自杀来逃避。
    “为了了解这件事的真相,我花了两天两夜,翻阅了书房中收藏的所有预灵族呈上来的预言记载。没想到,还真的被我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花嫁忍不住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风音转身看向花嫁:“你还记得,在我选妃大典上的那一段小插曲吗?”
    花嫁神色突然有些不自然:“什……什么小插曲?”
    “当时作为少妃候选人之一的雪涵,她的才艺表演是变魔术,她所变出的雪花,能够让在场每个人都从雪花中看到与自己有关的东西。”
    花嫁定了定神,点头道:“没错,当时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的真身,一半是芒宿人的模样,一半……却是鬼面獠牙的。我被自己吓得不轻,差点就要失态奔逃出去。而你,却在这个时候点了我的名……”
    花嫁说着这番话时,指尖在轻轻发颤,似乎连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都让他浑身战栗。
    风音默默握住了他的手,将自己掌心的温暖传递过去:“当时,我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你的身上,当看到你神色不对时,我就恨不得立即走到你身边,紧紧抓住你的手。我害怕下一刻你就要离去,所以我不顾选妃大典的规矩,亲自要求为你伴奏,让你拒绝不得。”
    花嫁跟着失笑:“你这个人,看起来温和亲切,骨子里却最是霸道不讲理。”
    风音也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一心想着如何娶你为妃,却忽略了我的父亲,其实他在看过雪涵的那场魔术之后,神色也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只是他隐藏得好,我们都没有注意到。”
    花嫁微微蹙眉:“怎么,老尊主他……”
    “后来我翻阅了父亲的手札才知道,原来当时他在雪花中,看到了芒宿无望的未来。”风音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自己稍显紊乱的心绪,过了片刻,才继续道:“那天晚上,你自神木峰下跳了下去,生死不明,我为了寻你,发了很大的脾气,搅得整个神木峰不得安宁。但一连几日,父亲都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没有斥责我,更没有安慰我。
    “那个时候,我心里觉得十分委屈,我失去了心爱的少妃,为此伤心难过的时候,他却对我不闻不问,他是不是已经不再爱我了。我却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正在为芒宿的未来而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我的孩子脾气。
    “书札中记载,那几日,父亲召见了预灵族一位最有资历的长老,请他为芒宿的未来占卜。那位长老在进行三次占卜之后,都得到了相同的结果。长老伏跪在父亲面前,老泪纵横地道,我父亲将是芒宿历史上最后一位尊主。说完之后,他便引颈自刎而死。”
    花嫁惊了一下:“最后一位……?那岂不是预示着,老尊主将成为芒宿历史上的亡国之君?”
    风音点了点头:“恐怕那位预灵长老也是这么想的,他认为自己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于是以死谢罪。而我的父亲也因此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精神上所承受的压力,使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身体很快便垮了下来。
    “而那个时候的我,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闹着要出去寻找你的下落。我父亲在重病期间听闻了我的情况,于是将我召到病榻前,语重心长地劝慰我,让我一定要忍耐,至少在他卧病在床的这段时间,作为尊主继承人的我,不可以不负责任地离开神木峰。
    “在看到父亲病容之后,我才渐渐恢复了理智,开始对自己之前的行为进行反省。我与父亲做了约定,我会在神木峰等候三年,三年之后,如果还是没有你的下落,而我依然放不下你,他就允许我离开神木峰。但前提是,我必须交出身为言灵继承人的大部分灵能力,寄放在神木体内。如果哪一天我违背了约定,收回了灵力,我将从此失去自由,并接任尊主之位。”
    “原来老尊主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设下了引你入瓮的局。”花嫁顿了顿,又有些茫然:“你既然是老尊主唯一的子嗣,迟早都将接任尊主之位,又何必要将这一项纳入约定之中去?”
    “之前我也没有深究这一点,认为父亲是多此一举。但当父亲自杀之时,我才恍然明白,原来他的意思,是要我立即接任尊主之位。为了促成这件事,他不惜了结自己的性命。也许他是想通过这一点与预言的出入,来改变芒宿命运的轨迹。”
    花嫁凝眉问道:“那位预灵长老占卜的内容究竟是什么,难道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了吗?”
    “我也想知道啊……但是不论是父亲的手札,还是预灵族的预言记载,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仿佛害怕触及深重的禁忌。”风音说着,深深叹了一声,吐出胸中郁结之气,“看来,不亲自去问一问,是没有办法了解真相了。”
    “问?”花嫁怔了一下,“可是你不是说,那位长老在占卜结束之后便自刎而死了吗,现在连老尊主也已经亡故了,你还能问谁呢?”
    风音仰起头,目光穿过神木高处茂密的枝桠,望向那纤尘不染的靛蓝色天空:“在这九玄之上,最是无所不能、又无所不知的神,只有一位。”
    “你要去问曜神?”花嫁感到不可置信,“曜神不是已经隐世很久了吗,千百年来,再没有人能够有幸目睹曜神尊容,你又如何去问?”
    风音侧过头看向花嫁,高深莫测地一笑:“花嫁,你可知道,我们言灵一脉之所以能够高高凌驾于芒宿各族之上,并非因为我们的灵能力有多么强大,相反,我们因为来自各方面的束缚,反而最不能轻易使用自己的能力,但是我们依然被尊奉为芒宿之主,那是因为,我们是曜神钦点的代言人,是这九玄大陆之上,唯一能与曜神直接交流的人。”
    花嫁眉心微颤,与曜神直接交流,这是九玄大陆上所有生灵都可望而不可得的殊荣。他有些憧憬地问道:“那……要如何才能见到曜神?”
    “其实不难,”风音淡淡一笑,“只要愿意付出代价。”
    第四章 扑朔迷离(三)
    花嫁一听“代价”二字,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忙一把抓住风音的手:“风音,不要再用自己的生命去做交易了。”
    风音静静回握住花嫁的手:“如果能用自己一部分生命,换取芒宿的未来,又何尝不可呢?”
    “可是……”花嫁脱口而出了两个字,又生生顿住,咬了咬唇,低声道,“也许在你看来我很自私,我心中并不关心别人如何,更不关心芒宿会如何,我只……我只希望你能一生平顺安康。”
    风音轻轻笑了一下:“花嫁的心里只有我一个,我很高兴。我相信在为对方着想的心意上,我并不比你少半分。但在我看来,只有保住了芒宿,保住我们的家园,才能保住万民、保住你我。如果芒宿灭亡,子民们流离失所,你我……又该何谈平顺安康呢?”
    花嫁忡怔了片刻,然后苦笑了一下:“这些大道理我说不过你,虽然我不能完全认同你为大爱而牺牲小我的想法,但我也明白,你主意已定,我劝得再多也是惘然。”
    风音担忧地看着他:“你生我的气了吗,花嫁?”
    “我没有什么生气的立场,更何况如今我被封为芒宿的谏言长老,出于自身职责,我还应当为你护法,不是么。”
    风音无奈地笑了一下:“你果然还是生气了。”
    “你若是真的害怕我生气,那就好好听我一句,就算你要施术求见曜神,也必须等身体完全恢复之后才行。你看看你现在如此憔悴消瘦的模样,就算见到了曜神,也是何等失礼。”
    花嫁说着,拉着风音来到水塘边,让他看自己的倒影。
    风音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由失笑:“谏言长老说得是,我这模样的确失仪,我应当补充营养、恢复元气、养足精神,然后沐浴焚香三日,才可恭候曜神大驾光临。”
    之后,风音听从花嫁安排,正正经经地吃了一顿饭。
    席间,两人又像以前在民间生活时随意说笑,谁也没有再提及方才讨论的话题。但风音看得出来,花嫁眉间一直笼着一层淡淡的愁绪,他并未因此而释怀。
    繁茜一直侍立在侧,待两人用完膳之后,才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份请柬道:“尊主,这是空桐族长今早遣人送来的喜帖,请过目。”
    “喜帖?”风音怔了一下,接过请柬打开一看,随即脸色一变。
    花嫁也凑过去看了看,抬眼看了看风音阴晴不定的脸色,对繁茜挥了挥手,繁茜便带着所有下人躬身退了下去。
    待闲杂人等全都退出去之后,风音才道:“雪祈不是刚去世么,这空桐雪祈与慕容絮儿的婚礼是怎么回事?”
    花嫁想了想,道:“雪烙既然打算以雪祈的身份继续活下去,那么这一次婚礼的新郎,自然就是雪烙假扮无疑了。”
    “雪烙心里不是喜欢……”风音脱口说了半句,突然意识到现在说这话有些不合时宜,于是生生顿住,轻咳了一声道,“婚姻岂可儿戏,雪烙为了空桐家族而隐瞒自己的身份也就罢了,如今又要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娶自己不爱的女子为妻,他可真是糊涂!”
    “也许雪烙至今心里尚未放下那个人吧。正因为得不到又舍不下,所以干脆成全了雪祈的心愿,完全不给自己留有余地。”花嫁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雪烙这家伙,平日里看着热情似火没心没肺,可到了关键时刻,却也是果断决绝毫不手软啊。”
    风音注视着手中的请柬,心中想的却是,不知这张请柬是否也会送去濮阳族长府上,月刹若是得知雪祈成亲的消息,只怕又是一番折磨。
    花嫁问道:“这次空桐族长的婚礼,你打算去参加么?”
    “天底下最残忍的折磨,不是大悲大恸,而是明明心中悲伤难抑,却要故作欢喜。空桐府上新丧,却要赶在这时张罗婚宴,这对雪烙已经是沉重的心理负担了。我若再以尊主身份出现,势必又要惹来一场铺排喧嚣这哪里是去贺喜,分明是去添乱了。”
    风音说着,将请柬往烛台上一掷:“这种有情人不成眷属的婚宴,不去也罢,到时候只让繁茜着人送些贺礼过去聊表心意吧。”话音未落,橘红色的烛焰已伸出火舌舔上请柬,很快将它燃为灰烬。
    风音说不去,花嫁自然也不好自己一个人去。他原本还打算扮作寻常宾客混入人群去看雪烙一眼的,但见风音面色不好,他也不好再提。
    空桐族长与慕容千金成亲之事,算是新尊主继位之后的第一桩美事,慕名前来道贺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其中也包括收到了请柬的各大家族族长,以及颇有辈分资历的诸位长老。
    吉时还早,身着大红喜服的雪烙正忙着招呼各位贵客,管家来报,说老夫人到了。雪烙身子震了一下,今日的第一大考验,已经来了。
    他无暇多想,将接待客人的工作交给管家全权负责,自己则疾步奔出门去迎接母亲。
    空桐夫人原本就身子不太好,平日里很少管事。
    几年前丈夫的病逝令她几近崩溃,没日没夜地流泪,让她把自